赵二牛此前从未出过南林县，他的世界也仅仅局限于这一座小城之中。在他的眼中，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不过是悦来客栈做出的美食，最享受的事情也就是吸食求道散，最快乐的事也仅仅是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但是现在他所见到的东西都是超乎他的想象的，一切一切都犹如梦幻一般，但是他却能切身体验到所有。说不上名字的美食，花枝招展的美女，高纯度的求道散，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没有人跟他抢。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赵二牛觉得自己就是王，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所有人都遵从他的意志，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啊！那个没有的老头子，根本不能就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更不能实现他的心愿，那个老头子有什么用！

不过，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空虚？

恣意妄为一番的赵二牛，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饮酒作乐的人们，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里面装满了自己前所未见的食物和美酒，趴在自己身边的则是犹如仙女的女子，想要的东西都在这了，为什么感觉这么空虚？

思考这种事情赵二牛从来都不擅长，他能想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自己没玩尽兴。

熟练地掏出求道散，将其直接倒入嘴中用酒水吞食了下去，他期待着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的到来，将他所有的烦恼驱散。

闭上眼睛，躺在地上，赵二牛习惯性的笑了起来。思考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享受才是人生的真谛。

静待片刻，那熟悉的感觉并未到来。他感到有些奇怪，又吞服了一些求道散。

没有用，没有用，没有用！

为什么吃了求道散，没有任何效果！

赵二牛承认他慌了，他的快乐就是求道散，就是这种被普通人视作洪水猛兽的药物。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不亲身体验这种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它所带来的快乐？但是，但是为什么没有效果？是谁在剥夺他的快乐？

赵二牛赤红着双眼，不断砸烂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要用这种行为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要用这种暴徒的行为来满足自己内心的空虚。

赵铁柱看着闭着双眼，在地上不停打滚叫喊着的儿子，赶忙走上去，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儿啊儿，二牛，你怎么了二牛，别吓唬爹啊。”赵铁柱摇晃着儿子的身体，想将他唤醒。

但是本就是求道散成瘾的赵二牛，再加上幻术的作用，又怎么是那么容易醒过来的？

沉浸于幻境的赵二牛，将自己的爹当成了当做了夺走求道散的恶人，拳头如雨般砸在赵铁柱的身上，污言秽语也不断宣泄出来。

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义庄里已是一片狼藉，没了力气的赵二牛又昏睡了过去，遍体鳞伤的赵铁柱则背靠着柱子做了下来，口中不断哀叹着。

赵二牛的身体早就被求道散掏空了，身体虚浮的很，虽然打了很久，但是力道嘛也就一般，痛倒是不痛。

不过身体虽不痛，伤的心却是无法弥补的。

赵铁柱望着门外的天空，愣愣出神。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自己从来不是被偏爱的那个，生活有些贫苦，倒是还算安心。赵铁柱从小的时候便懂得一个道理，幸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用双手自己去拼搏出来的，也正是这个信念，让他从小便去给人家当学徒，学了打铁的手艺。

赵铁柱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他一锤一锤砸出来的，其中遭受的苦难也不为外人道也。他想给儿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二牛不再走上自己的老路，拥有自己所不曾拥有的，可为什么二牛变得这么陌生？为什么他从不肯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赵铁柱是个粗人，他想不明白很多道理，只知道为了儿子做什么都可以，他可以付出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云天拎着食盒走进义庄，看到那个陷入苦恼的铁匠，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食盒递给他，便去一旁看二牛的情况。

二牛现在面色苍白，脸颊则有些浮肿，远远看去就跟个白面馒头似的。

刘云天很清楚，这是断掉求道散之后的不良反应，而这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轻轻叹息一声，走到赵铁柱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毫不介意地直接坐在铁匠对面的地上，开口说道：“赵大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希望你儿子以后是什么样？”

赵铁柱被这问题弄得有些懵：“什么什么样？快乐地活着就好。”

刘云天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太贪心了，对于赵二牛来说只能在活着和快乐之间选一个。”

赵二牛仿若晴空霹雳一般愣在当场，片刻后才说道：“怎，怎么会这样？”

他立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说道：“仙长，你要帮帮他啊，二牛还是个孩子，之前有什么错都是我不对，你要救救他啊。”

刘云天的耳畔又响起了王越之前所说的话，只觉得这种父亲确实不懂什么是父亲，什么是责任。

他对赵铁柱的哀求视而不见，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让他活下去，那就让他戒掉求道散，不然不出三年，他必死无疑；而如果戒掉求道散，他也只会觉得活着无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度日。不知你想让他成为哪种人呢？”

赵铁柱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刘云天。

“仙长，仙长，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没有，只有这两条路。”

赵铁柱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挥舞右拳直直砸向这个年轻仙人。

不见刘云天有什么讶异之色，仅仅一挥衣袖，便将赵铁柱整个人都打飞出去。

“赵大叔，不是所有人都要帮你惯着你儿子，他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责任。一块原铁无法直接作为器具使用，至于步骤，你比我清楚得多。赵二牛的性情也是一样，你不对他进行改造教育，他就只是凭借自己性情行事的儿童而已。虽然身体已经长大了，但是心智还是孩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你对他那所谓的爱造成的。”

刘云天看向那个铁匠，却发现后者被自己遗迹击晕了过去。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喃喃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露露脸，结果还没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