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轩言奇》

241案中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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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一案中案(下)

9 再析案情

二都头返衙交差,向吕详报之,葛自责曰:“飞贼狡猾之极,屋内设地下室与地道,吾等不明,一时疏忽,让飞贼逃矣。”苏亦自责曰:“飞贼腿脚极快,蹿房越脊,瞬时无踪,其用飞镖伤吾一名弟兄,欸!吾等无能也。”吕闻罢,双眉紧锁,沉吟片刻,勉励二人曰:“非二者无能,乃吾低估飞贼也,急于求成,汝等此行尚无空手而归,缴回赃银一千四百五十两,可记功也。”苏问曰:“此与四千两相差甚远,或许让贼人大半用之?”吕曰:“此尚需细析,二人一夜劳顿,暂且歇之。”

二都头下堂,吕暗忖:此飞贼欲逃至何处?莫非此举走漏消息?否也,自始至终析之,非漏也,即漏之,此举迅速,对方不及报信,再者,若贼人得知,绝不会将银两存于地下室,早已寻隐蔽之处匿矣。然此缴回之赃银数量远低于失盗,莫非被贼人挥霍过半?否也,如此短时,贼人焉能花费如此之大,加魏亮借二百两,才一千六百五十两,会另有人借否?莫非贼人另有债务偿还?然则如之何而可?应先传唤魏亮,了解详情,再作道理不迟。想至此,吕令两名衙役至魏村将魏亮传之。

午后,魏亮至,吕命其至后堂问话。来至后堂,拜过,吕让座,魏亮误以为吕公嫌上次贿银少,未等吕公开口先言:“吕大人,小人早已言明,若大人应允,小人感激不尽,愿再献三百两谢之。”吕公不悦,强忍怒气,问曰:“本官问汝,汝向郁辰共借多少银两?”魏答曰:“只二百两,愿再献银两尚未借之。”吕公再问:“汝可知郁辰有债务往来否?”魏畏惧,不知吕问此何意也?预感不妙,忙答不知之。

稍停,吕追问:“汝可知郁晨除北阳堡之外,还另有住处?”魏摇头,回答不知。吕话转,续问曰:“郁辰与汝表妹之恶夫黄络乃师兄弟也,汝可知否?”魏惊曰:“此事小人首次闻大人所言,确不知也。”吕蔑视魏,问曰“郁辰因何借银与你,汝喻否?”魏连揖曰:“喻也,喻也,小人喻之。”吕正色曰:“今唤汝来,不为别事,可告之,汝表弟郁辰乃盗窃官银之嫌犯,官府欲捕之!”魏震骇如五雷轰顶,腿软筋麻,跪地扣头,“呜呀!小人不知,小人该死!”吕喝曰:“汝借其二百两贿银已为赃,现郁辰已畏罪潜逃,汝若知其下落,即刻来衙告之,不得误也!”魏允诺叠声,吕摆手,嘱曰:“今言谈之事不得与任何人言之,汝暂且归,切记此事不得泄之。”

吕视魏狼狈退出之背影,暗忖:魏乃老实之人也,言语中无假,实不知郁辰另有住处。黄乃郁之师弟,应即刻提审黄,定能从其口中得知郁之祥情。思至此,吕令衙役提审黄,欲从其口中探之。

黄身披铐押至后堂,吕屏退左右,轻声问跪地黄;“吾问汝,汝可识郁辰?”黄怔曰:“识,其乃小人之师兄也。”吕又问:“其武功比汝如何?”黄答曰:“胜吾十倍,其善轻功,无人能比也。”吕捋须,再问:“汝与其可曾合伙窃之?”黄否曰:“其行窃从不合伙,其独来独往惯矣,吾几次求与其合伙,其不允之。”吕猛然问:“其除家住北阳堡之外,还另有住处否?”

黄心颤:吕大人如何知其住北阳堡?不妙!莫非其已遭官府追捕?因何问其另有住处?黄只顾低头乱思,没有答话。吕疾声问:“本官问你,郁辰另有住处否?”黄惊惧,言语支吾。吕连续追问,黄招出:“吾忆起一事,三月前一日,吾与郁辰于大名府相遇,吾请其饭馆喝酒,喝酒之间,吾无意言出吾与魏倩之事,郁辰言魏倩乃其表姐,言吾胆大,竟敢勾引其表姐,吾言实不知,请饶恕,其言念师兄弟之情,不再究此事。其炫耀,言其南邬村有一孀与其情深意笃,寡妇前年丧夫,现乃富婆也。”

吕闻此,急问:“寡妇姓甚名甚?其亡夫姓甚名甚?”黄回答:“小人无意问及,实不知,只知寡妇乃本县南邬村之人。”

吕从黄口中得知郁有姘妇,住本县南邬村,心中暗喜,令狱卒将黄收监。后令俩差役,“汝二人乔装打扮脚夫者,至南邬村探查,查村内有富婆寡妇否?其前年丧夫。”二差点首。吕叮嘱曰:“先秘密与村里保正联系,查清其姓名,住于村中何处,速去速回,不得有误!此事除保正之外,不得与任何人言之!”二差遵命去也。

二差晚归禀报,“经村保正已查清,全村共仨寡妇,其中俩已年过六旬,余一已四旬开外,乃村内富婆,前年丧夫,乃邬兆氏,住村西,开设酒馆,此可大人欲查之人否?”吕问:“汝二人可去酒馆查之?可见所查之人?”二差回禀:“在下去矣,其酒店畅大,前面酒馆,后面店房,来往旅客与车夫甚多,吾等于店内喝酒,见柜台内寡妇,其姿色艳丽,言语无忌,与熟者打情骂俏,甚风流也。”吕公面露微笑,叮嘱二差此事保密,不得泄之。

吕思谋:现已查明郁辰之落脚疑处,尚不能派兵围捕,一者尚不知郁辰落脚于此,若扑空,岂不打草惊蛇?日后更难捕矣;二者店内旅客甚多,若双方交手,难免伤及无辜;三者,虽黄言郁乃独来独往之贼,然四千两库银非小额也,合二百五十斤,若无帮手,一人难一举而成,郁定有帮手,若此时动手捕之,难免惊逃帮凶。思至此,吕公暗自摇首,此不宜盲举,尚需计划周全再捕之。

10 飞贼行刺

郁辰骨瘦如柴,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少时与黄同师学武练艺,练成飞檐走壁之轻功,常夜间出没于富豪官宦之家行窃。此次盗窃官银,其以为无人知晓,不料被县官吕识破,险被擒,多亏早有防备,从地道逃之。其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仓皇逃至南邬村邬寡妇之酒店处,暂匿之。

邬寡妇姓兆名艳,水性杨花之女也,常与浮浪之男交往,其夫因气恼而亡。守寡后,更放荡不羁。郁辰常来酒店饮酒寻欢,兆艳见其单身汉,出手阔绰,知其财,来之易,日久熟,遂调情,与其打情骂俏,眉目传情,勾搭成污,雨辰常于店内姘居之。

前日四更,郁辰敲打兆艳屋门,兆于梦中醒,开门见郁惶惶然,惊问:“汝因何如此狼狈?”郁叹曰:“唉!窃官银一事被官府查出,夜间官府捕吾,多亏吾有防范,从地道逃脱,险被擒,乱中吾未将银带出,定让官府获之。”兆惊问:“官府如何知晓?”郁猜疑,“吾估计吾表哥魏亮知其故,告之,或北阳堡曹保正告之,吾逃遁前见曹保正于官兵中,总之,无人告密,官府孰知此事焉?”兆虑曰:“汝逃至此亦非长远之策也。”郁慰曰:“放心,官府未知此处,即知之,能奈何也?”兆讽曰:“汝自恃武艺高强,飞檐走壁,然亦落如此之地步欤?”郁怒曰:“官府欲捕吾谈何易!明日吾欲报仇,若曹保正或魏亮告密,吾除之以泄怒也!”兆笑曰:“罢也,汝踏实待于此处,切勿惹非也。”其带睡意,揽郁之颈,嘻然上床寝之。

翌日晨,吕唤葛与苏于后堂议策,吕曰:“吾已查明郁辰有姘妇住于南邬村,其姘妇设酒店为生,此贼定匿此处。”葛起身,求令曰:“大人,在下愿再领兵缉拿此贼。”吕曰:“暂且勿鲁莽,吾欲……”吕话未,忽闻门外喊“报!”门外衙役入堂禀报,言北阳堡之曹保正于夜间被杀,吕惊疑:此定乃郁辰报复也,其惊神未定,门外衙役又入室报,言魏村之魏亮于夜间亦被杀。吕闻罢,双眉紧锁,郁辰胆大包天、心狠手辣之贼也!竟连杀二命,进行报复,妄想断线索,让官府无法破案,哼!若不将汝绳之以法,决不罢矣!吕思至此,征求位都头有何捕贼良策,二人皆摇首。吕令二人暂且退下稍息,“吾谋一万全之策,再行缉之。”

二都头退下,吕于后堂托腮沉思:郁辰一杀保正,二杀表兄,其三欲杀孰也?莫非欲杀同伙?吕沉思之际,恍然见曹保正与魏亮入堂,二人衣冠不整,血迹斑斑,披头散发,飘然入室,跪曰:“请大人为小民做主,郁辰竖子杀吾复仇,小民死而无憾,请大人欲防贼人狗急跳墙,欲刺杀大人以泄恨也!”吕闻之,浑身激灵,猛惊醒,原二魂托梦也。

吕醒后,定神思一良策,复唤葛与苏入室,笑曰:“二人不必去南邬村缉拿郁辰,其自动送门而至矣。”二人不解其意,“其如何会自动送门而至矣?”吕告知二人,“吾已得知郁辰今夜必来衙府刺杀本官也。”二人惊曰:“何人告知?此贼猖狂之极!如何安排?”吕坦然曰:“二人不必惊慌,吾自有擒此贼之法。今夜汝二人领一队人马埋伏于县衙各处,若贼来行刺,汝二人如此般……”

二人拍手称赞,“吾等照计行事。”吕嘱曰:“今晚欲抓活贼,吾欲活捉飞贼也!”苏为难曰:“此事难矣。”吕曰:“再难,亦办之!”

当日夜,郁辰往返数十里,杀曹与魏,后欲刺杀吕公,无奈天亮,只得返回南邬村候之。

郁辰归,天大亮,兆艳曰:“吾一夜未睡,担心至天亮,恐汝误也。”郁咬牙切齿曰:“莫惧,曹保正与魏亮已成吾刀下之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吾欲狗官除之!”兆惊骇,颤曰:“呜呀!吓煞吾也!”郁欲铤而走险,其慰兆曰:“吾已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只得鱼死网破而行之!汝放心,吾刺死狗官,自有安排,另有落脚之处,决不连累汝,勿忧也。”兆忧曰:“否!吾闻县官料事如神,汝万不可去,再者,汝不识县官长相,如何行刺之?”郁曰:“吾见机行事,吾会寻至其行,不杀狗官难出此恶气也!”兆劝曰:“汝携送吾三百两纹银远走高飞,待风声过后再归,来见吾不迟也。”郁执意曰:“否!吾意已决,不除狗官吾誓不休也!”

夜半三更,待店内客人已睡,郁身穿夜行服,背后斜插单刀,上下紧束利索,飞身跳出店墙,直奔县衙。不多时,郁至县衙,县衙分前中后三院,前院办公大堂,中后院起居处,其施展轻功,飞身跳上中院正房,跃上房脊,拢目巡视,朦胧月光下,见四周寂静,侧耳细听,静之深也。

郁上房之时,隐匿于厢房之苏低声谓葛曰:“贼厮果然来也。”葛低声曰:“听吾命令,待贼厮落地再冲出围之。”

郁向后院正房观之,见正堂门敞开,烛灯下,隐约见一人盘膝而坐,于一小桌旁阅书。欲视清面目,郁辰拔刀,狸猫般从房顶飘下,蹑足来至门前,闪目向屋内视之,清晰见一身穿官服之人正低头阅书,此人定乃县官无疑也,天助吾也!遂飞身入屋,一刀砍下读书者之首级,首级落地,不见血出,不妙!原稻草人也!郁情知中计,忙用刀尖削灭蜡苗,抽身,欲夺门而逃!猛闻门外大喊:“贼人休走!”“抓活贼!”屋外火把即刻通明,杀声四起,葛与苏领众兵丁将门口堵严,葛哈哈笑曰:“哈哈!吾等于此候汝多时,贼人速降之!”

郁缩回,其急中生智,飞起一脚,先将小桌踢出门外,后提稻草人猛投之门外,众猛见一穿官服者冲出,骇然后退,于此愣神之瞬间,郁跳出,虚晃一刀,纵身蹿上西厢房,孰无料其此举迅然,葛醒悟,忙呼:“速放箭!莫让其逃之!”士兵开弓,箭如飞蝗,射向天空,郁用刀拨打雕翎,向前院飞奔,身猛然一抖,一箭中其左肩,其忍痛,飞出县衙,夭夭逃之。

葛见煮熟之鸭竟飞脱,急红眼,疾呼:“苏顺,汝带兵把守县衙,吾领众追之!”追出数里,不见郁之踪,飞贼已消失于茫茫夜色中,葛顿足骂曰:“又让贼厮逃矣!”

11 微服私访

吕从大堂走出,见众懊丧立于院中,“如何?关门打狗,竟让狗逃矣?”苏悔恨曰:“贼中箭,可惜箭簇去尖,若不然活捉之,早已捕之归案也!”葛清曰;“贼狡猾之极,论武艺其非吾等对手,其轻功难防,瞬间不见其踪,故此让其逃矣。”吕自责而笑曰:“总之,让贼逃矣,勿怨天尤人,此次不怨众也,只怨吾安排不周,让贼逃之。”众跪,齐声曰:“非大人之过,乃在下无能也!”吕胸有成竹曰:“非也,众起身,留下数人巡夜,其余皆歇息,众放心,不出二日,本官定将贼缉拿归案以示众也!”众疑然互视,退之。

翌日晨,吕将葛、苏唤至后堂。“汝二位随吾出衙,南邬村有集,至村赶之。”吕言之轻松,葛不解其意,问曰:“如何?只吾等仨人?”吕笑曰:“然也,哈哈!只吾等仨人,吾已闻之,今南邬村之集日,吾等仨人赶集,吾乔装算命先生,汝二位推小车,化装赶集之小贩,不离吾左右而护之。”

集市内,商贩云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声音噪杂。吕与葛清、苏顺现于集市,吕身穿道袍,头戴纶巾,手持卦幡,幡上写“测字”大字,下写小字:测吉凶祸福。葛与苏皆平民短装,头戴草帽,脚蹬靸鞋,手推小车,车上斜搭麻袋,内装大枣,吆喝而行,不离吕左右行之。

吕穿人流,径直奔村西酒店,进入酒店,督见一女子坐于柜台内,年纪四旬余,身着艳丽,花枝招展,吕认定其乃兆艳也,喊曰:“来二两白酒一拼盘,速也!”后上前将卦幡靠于墙角,坐于兆艳近旁酒桌候之。

兆艳打量吕,向跑堂伙计努嘴,示意招待之。短时,伙计端来二两白酒与一拼盘,随口吆喝:“此位先生酒菜已齐矣!”

吕坐下饮酒,向店内扫视,见客人不多,再向店外远望,见葛与苏依于小车旁,不时向店内张望,警惕店内动静而随应之。

兆向吕搭讪问曰:“哎!先生,乃算卦否?”吕暗喜,对方始上钩,其放下酒杯,指靠墙之卦幡,点首应,拱手向兆一揖,“掌柜欲卜卦欤?测字便宜,测字便知吉凶祸福矣。”兆起身,走出柜台,“先生趣也,测字孰能知祸福耶?”吕亦起身,“掌柜若不信,不妨测一试,若不准,分文不取之。”兆问:“如何测之?”吕见对方上钩,心喜。“掌柜随意写一字,则可测之。”兆又问:“替别人可测否?”吕爽曰:“有何不可?任意行之。”兆兴曰:“吾写一字,写何字?”兆自问自思,“哎!吾姓兆,以此字测之,测此人之吉凶可否?”吕明知故问:“乃桃去木字兆也?”兆点首应之。吕夸曰:“噫!贵姓也,此乃古姓姚之分支也。”续侃曰:“古人占验吉凶时灼龟甲所成之裂缝为兆,以此占验佳矣。”兆催问:“吾不问此,只欲知此人吉凶如何?”。

稍停,吕公略加思索曰:“兆字左边加足字,乃跳字,此人喜欢蹦跳,乃习武之人也。”兆艳鼓掌曰:“噫!然也,吾欲知此人吉凶如何?请速告之。”

店内客人闻测字,好奇围拢之,葛与苏恐吕出意外,遂入店亦观之。吕公唬曰:“此人正走背运,恕吾直言,凶乎!”兆惊问:“如何见得?”吕执笔,于己之左掌之上写逃字,“汝观之,兆字加走之,乃逃也,此人在逃之人,如何不凶也?”

兆被言中而惊呆矣,五体投地而服之。此时忽见一男子拨开人群闯入,见此人骨瘦如柴,尖嘴猴腮,吕惊讶,猜出此人乃飞贼郁辰也!其露面有何干?葛与苏亦识出,欲上前动手!见吕转惊为静,一揖曰:“此位壮士亦欲测字欤?”

郁于柜台内屋闻兆欲求先生测字,遂紧贴窗户侧耳听之,欲知究竟如何,测字先生与兆对话皆闻之,当其闻“此人乃在逃之人也。”惊出冷汗,遂出内屋欲见测字先生。郁还礼,曰:“请问先生贵姓大名?”

葛与苏见事缓和,对目光以示之,欲见机而动。吕笑曰:“免贵,鄙人姓郑名有策,壮士有何吩咐?”郁又一揖曰:“不敢,吾欲请郑先生里屋叙之。”吕心怀防备,婉言拒之曰:“罢也,吾乃云游四方之道士,乃低微之人也,不敢入贵堂相扰,有何事尽管言之。”。郁向围拢众人一揖曰:“请诸位散开,此无趣,勿围观之,吾与此道长有私事相谈,欲畅也。”

众散开,葛与苏恐事生变,至门外远视之。郁低声谓吕曰:“道长适才言此人有凶,有何法解之?”吕佯装神秘状,“咦!此不可乱言也。”郁从内衣摸出五两银子,“请道长收下,道长所测竟如此准确,其定有破法,实言告之,适才所言之人乃鄙人也,求道长无论如何告知何法解之。”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如此言之,吾有一破法,不知壮士敢试否?”

12 缉拿归案

郁闻吕有破解之法,迫不及待向吕一揖,“请先生告知,吾有何不敢试之?”吕于郁辰之耳旁低声曰:“吾观汝,身之煞气重也,欲除煞气,汝必须求助神灵,方能除之?”吕见郁洗耳恭听,表情虔诚然,心中暗喜,其稍停,续曰:“汝可知距此向南五里有一清风观欤?”郁恭敬点首应,“嗯。”吕续曰,“汝必须连续三日,每晚三更至观前,面向观门外之院墙,面壁两个时辰,口中不停默念‘逢凶化吉’四字,便可洗刷身之煞气也。”郁又一揖,喜曰:“此不难,莫言三日,三月亦无妨,谢先生指教,吾定能行之。”

吕归衙,更衣换冠,命衙役提审黄至后堂。不多时,黄络跪于吕面前,吕屏退左右,干咳一声,低声问黄:“汝可知谋财害命何罪也?”黄哀曰:“不用大人问,乃死罪也。”吕公吓曰:“乃死罪无疑也!秋后处斩矣。”黄磕响头,哀求曰:“请大人法外开恩,小人一时糊涂,犯此不赦之罪,请饶小人狗命,吾万谢以报之。”吕曰:“饶汝不难,汝必须立功赎罪方可免之。”黄见有一丝生机,“吾一定立功赎罪,请大人吩咐,小人万死不辞之!”吕低声令曰:“吾给汝立功赎罪之机会,汝今晚必须如此……”

黄闻后,惊喜交加,磕响头曰:“吾定按大人之策而行。”吕曰:“事成之后,吾可从轻发落,发配汝至外地以重生也。”

黄被押回,吕又将葛与苏唤至,面授机宜,按计行之。

夜半三更,月牙高挂。郁沐浴更衣,照吕破解之法至清风观前,见观门紧闭,众道士已安歇,其寻僻静处,面对院墙,肃立,闭目,虔诚然默念:“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正此念叨之时,忽从院墙拐角处闪出一条黑影,郁见之,警惕喝问:“何人?”对方反问:“汝乃何人?”郁听口音耳熟,黑影近,月光下,郁认出乃师弟黄络也,惊问:“师弟,汝因何至此?”黄手持木棍,惊讶曰:“呀!原来师兄,为何深夜来此默立之?”郁问:“此不便言之,吾闻汝已入狱,如何至此耶?”黄低声曰:“吾越狱逃至此,请师兄助吾寻落脚处以匿之。”郁对吕所言破解之法深信不疑,恐黄误其事,“此不难,汝先立一旁,待两个时辰后再作道理。”黄手提大木棍不再多问,立于郁之身后待之。

郁重新面壁,口中默念:“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黄见郁闭目默念,毫无防备,遂蹑脚向前几步,抡大木棍向郁之双腿狠命击之,郁辰惨叫,瘫倒于地,其回首闻黄冷笑曰:“师兄,抱歉,吾为活命,只好如此矣。”

此时埋伏于两侧葛与众士兵一拥而起,“抓活贼!”“贼难逃矣!”言时迟,此时快,只见郁手一抖,亮光一闪,一镖飞向黄络之面门,黄躲闪不及,正中印堂,黄脑浆迸裂,应声倒地而亡。郁怒曰:“吾出资助汝出狱,不料汝却卖友,恩将仇报于吾……”郁辰言未尽,众士兵一拥而上,将其牢实捆之。

吕闻飞贼擒获,大喜,连夜升堂,折双腿之郁被众衙役拎至堂上,此时,兆亦被苏带至堂前。吕向堂下发言:“郁辰、兆艳抬头,可识本官!”郁趴,兆跪,二人举目上视,顿惊呆,咦!堂上所坐之人乃测字先生郑有策也!此时方豁然喻之。

吕令衙役将郁翻起而坐,吕问:“实话招之,汝从大名府官库盗四千两官银,现一千六百五十两追回,余于何方?从实招之!”郁曰:“吾中汝圈套,只求速死,然让吾死前明之,汝如何知吾盗之?”吕释曰:“吾让汝死前明之,将事前后告知于众。三日前晨,罪女魏倩之兄长魏亮送贿银二百两,求吾从轻发落其妹,吾欲拒之时,无意见一锭银之凹心处有一黄纸屑,此黄纸屑提醒吾,只有官银才用此黄纸包装,定乃魏亮撕包装时,不经意飘落于银锭凹处也,为准确无误,吾令葛清与苏顺至大名府官库取官银包装纸以对之,纸纹与颜色皆一致也!因此吾判断贿银定来之官库。吾从魏亮口中得知其行贿之银乃从汝郁辰处借之,吾即刻提审魏倩,又从魏倩口中审出汝乃黄络之师兄也,又从黄络得知汝乃轻功高手也,汝非为官之属也,何有此官银耶?”吕稍顿,笑曰,“无须多言,此贿银乃盗之而来,盗银之人非汝莫属也?”

葛、苏与众衙役闻罢,皆明之,失声喊出:“妙哉!”

郁已目瞪口呆,半响,其叹曰,“唉!万无料之,一小黄纸屑断送吾性命矣!”吕拍惊堂木,喝曰:“招亦不招?余之赃银匿于何处?尚需动大刑否?事已至此,尚不如实招之!”郁又叹曰:“事已至此,吾不瞒矣。吁!陈主薄!汝害吾苦矣!吾招,吾从大名府银库盗银四千两实也,然吾只得二千两,余二千两乃管银库之陈主薄所得,其入私囊也。”众闻之,皆大惊。郁道出隐情:“吾闻陈主薄厅内挂一幅唐代山水画,价值不菲,几次盗之未得手,一日夜,吾又去盗,不予触其埋伏机关,落入铜网兜内……”

深夜,陈府内,陈主薄端坐于正堂之太师椅上,屋内灯火辉煌,郁辰被众家丁五花大绑推入,跪于面前。陈主薄问清姓名与住址后,一拍桌子,“汝好大胆!竟敢偷至本官,汝受何人指示?”郁摇首,“无人指示。”陈主薄曰:“吾已等汝多日,汝言之,今日让吾如何处置于汝?”郁挺胸曰:“吾即已被捕,无可言之,随汝处置。”陈暗赞郁之无畏,其沉吟良久,屏退众家丁,其起身为郁松绑,“吾不将汝送官,亦不杀汝,请归也。”

郁惑然,不知其欲所为也?郁退至门口,转身,蹿上房,望四周,无埋伏,主薄真放吾归也,吾若不道谢,亦无人情矣,思至此,又轻落原地。陈见其返,转忧为喜,“为何去而复返之?”郁跪曰:“小人尚未致谢大人,大人如此宽洪,小人感激不尽,若大人日后有用小人之处,小人再所不惜!敬请言之。”

陈大笑曰:“哈哈……然也,吾实言告知,汝所盗之画乃赝品,珍品不在此也。”郁惊问。“赝品?珍品于何处?”陈问:“如何?汝欲盗珍品乎?”郁否曰:“小人岂敢为之。”陈冷笑曰:“嘿嘿!汝欲报恩欤?吾告知,珍品藏于府尹许大人之书房内。汝若敢盗之,本官定重赏也。”郁拱手一揖,“一言为定,三日之内,敬候佳音。”其转身,又飞上房脊,转眼无踪矣。

郁辰续曰:“三日内,吾将珍品盗至,求陈主薄重赏,其未给吾赏资,其言若求赏请至大名府银库取之,吾不明其意,其给吾一把银库之钥匙,并附一张银库之地形图,吾喻之,其欲让吾去盗官银,言事成之后五五分成,其助吾连续盗四次,每次一千两,末次被库兵发现,吾拼命逃之。”

吕闻罢,倒吸凉气,“吾早已析之,此四千两官银汝未独盗之,定有帮手,然万未料之乃官府内贼也!”大堂之上沉默片刻,吕又问:“加主薄二千两才三千六百五十两,余三百五十两落于何处也?”不等郁答,兆先曰:“有三百两于吾处,乃郁辰吾存之。”郁补曰:“有五十两已被吾挥霍之。”

吕指兆,“汝不遵妇道,养污窝赃,知情不报,犯双重罪也!”兆扣头,求曰:“民女知罪,请大人开恩释之。”

吕怒斥郁,“汝刺杀本官尚且不提,汝滥杀无辜,刀杀曹保正与魏亮二人,镖杀黄络,凭此三条人命,汝罪该千刀万剐也!”其稍顿,惋惜曰:“现国家正用人才之际,惜汝一身轻功,不报效国家,却用于歪道之上,若汝只因受人指示,盗窃官银,尚有可谅之处,唉!晚矣!”

清晨,吕令葛与苏领数十兵丁将郁与兆押解大名府,郁装入囚车,准备押行,葛清上前问:“陈主薄如何处置?”吕无奈曰:“吾官小权微,此乃上司之所辖,吾奈何也,吾已写份材料,烦汝与苏顺送至大名府徐大人,由其定也。”言罢,将一公文袋交之。

葛与苏押郁、兆并一箱赃银往大名府而去。路上,二人策马而行,言笑间,忘却数日疲劳,苏赞曰:“吕大人洞察秋毫,神机妙算,真乃国之栋梁也!”

葛感慨曰:“当今宋辽对峙,辽强宋弱,‘澶渊之盟’后,吾大宋岁岁向辽缴银纳贡,实属国耻!若大宋官员皆如吕大人精明强干,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则国富民强岂不指日可待矣!时日吾大宋何俱辽邦来犯,大宋已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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