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还得由我亲自动手……

莫莱特愣了片刻，下意识的看了眼另一边的艾琳。

她的表情淡然，双手交叉合十置于身前，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好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注意到莫莱特的目光，艾琳和他的视线交汇，眨了眨淡金色的眼眸，里面闪烁的只有彻底的宁静。

莫莱特读不懂艾琳的意思，不过他猜测这就是她的决定。

因为教会圣职者负责人的地位可要比他一个没落贵族后裔高多了，理查德主教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惩戒教会的高层。

“您确定要我来执行惩戒？”莫莱特深吸口气，谨慎地重新确认了一遍。

“没错，既然比恩伤害了阁下，就该由阁下来惩戒他。”

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说给我一个面子，我其实得把这次惩戒的机会让给教会？

莫莱特眉头一皱，理查德的表情以及语气都表达出一种自己想多了的感觉。

报复反击比恩是他来教会的目的，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教会，又或者说艾琳要把‘惩戒’这种事情交给自己来干？

“我不清楚所谓的‘惩戒’具体要怎么做，不过看他的这副状态会不会承受不住？”

找茬归找茬，能给比恩一次印象深刻的‘体验’让这家伙不敢再冒犯自己是件好事，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次有可能闹出人命。

“这点艾尔诺阁下可以放心，踏足神秘领域的神秘者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莫莱特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一般情况下，一个普通人三天不喝水或者七天不吃饭就会死去。

而比恩是当天回来就被关了紧闭，期间不能吃喝不能睡觉，一直到了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但他表现出的只是极度的虚弱而已。

“行吧，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做？”想通之后，莫莱特不跟理查德客气，直接开口询问。

“把比恩送到惩戒之台上。”理查德没有直接回答莫莱特的问题，对罗特挥了挥手。

主教大人发话下令，罗特的动作不敢有丝毫地迟缓，扛起比恩走上殿堂中央的石台，脱去他的教袍和短衬衣，然后用两条铁链锁住他的手腕。

接着，罗特又快步去往殿堂两侧墙壁上转动两个圆形的转盘，链条滚动的声音回响，中央的比恩被一点点吊着站了起来。

“星月圣教向来严格规范教徒行为，只要触犯到教规，不论是谁，都需受到惩戒……至于死亡与否，那得看星灵是否原谅了他们。”

“比恩·怀特触犯《新历守约》第五章第 11 条，滥用自身权力实施有利于自己且危害星月圣教名誉，需行鞭刑 20……”

“触犯《神圣守护条约》第一章第 8 条，因个人疏忽导致一名魔女逃走，需免除神职，于肉身刻下一枚日月徽记。”

在这期间，理查德郑重严肃地分别念出比恩触犯的两条教规，一条针对的是普通教众，另一条则对应圣职者及教会高层。

随着殿堂里面理查德的话音回声渐落，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一米多长的宽板藤条，递到莫莱特的手中。

“请你尽量用最大的力气艾尔诺阁下，如果达不到标准会视为无效。”

“标准是什么？”

莫莱特抓住藤条轻打在左手掌心，他只用了一两分的力气，差不多就感受到了比较明显的疼痛。

可以想象，如果用尽全力打在人的身上的话，只会是皮开肉绽的结果。

“标准由我来裁定，请开始吧艾尔诺阁下。”

教皇表情肃穆做了个轻的手势。

莫莱特轻轻摩挲着藤条驻足在比恩的身前。

所有人都缄默下来，殿堂里安静的只剩下几道轻缓的呼吸声。

比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他很虚弱，但他还留有比较清晰的意识。

他抬头看了眼莫莱特，眼神之中没有求饶的意思，甚至连怨恨都深深隐藏在眼底没有显露出来。

莫莱特摇摇头，绕到比恩的身后，缓缓举起抓紧藤条的右手，深深吸了口气。

紧接其后，伴随着一道凌冽的破空声，藤条和比恩的脊背接触，发出‘噗嗤’的声音。

顿时间，一道深红色的血印出现在比恩的背部，鲜血从破开的表皮流出，向下滑落。

“啊——！”比恩惨叫一声，吓了莫莱特一跳。

毕竟是第一次对人行刑，有着现代人灵魂的莫莱特也没有什么虐待的习惯。

当他举起藤条的时候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下手用了七分力，快要接触皮肉的瞬间又收了两分，他只用了一半的力气。

莫莱特看了眼手里的藤条，又看了眼比恩背上渗出血的印记，没有想到它的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嗯，第一次就算合格吧，请阁下不要留情。”理查德也来到莫莱特这一边，看了眼比恩的伤势评价道。

莫莱特点点头，紧紧抓住有些发颤的右手，再度举起藤条。

不能留情，这是比恩活该！

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罢了，仅仅因为口头上的称呼，他就陷害我私藏魔女想要置我于死地……

甚至连表现比较尊重而且维护我的罗特他都想要害死，他能做到如此的冷血无情，那我又为什么要留情？

莫莱特深吸几口气缓心中的压力，同时一直劝诫自己。

在神秘的世界中，尤其还是黑暗的中世纪年代，对潜在的死敌心怀怜悯就等于把自己推向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深坑，自找死路。

放开了自己的右手，莫莱特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藤条鼓动肌肉，猛地向下一挥。

“啊！”比恩又是一声惨叫，比起上一声要凄惨的多。

“第二下，继续，艾尔诺阁下。”理查德在莫莱特的身边计数。

莫莱特逐渐找到了感觉，没有再收力，也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举起右手，狠很的落下。

手起藤条落，他都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自己的脸上和手臂上。

期间还有几次因为闭上眼睛没有打在比恩的身上，被理查德判为无效。

比恩凄惨的嚎叫一声比一声高，然后越发的虚弱，当鞭笞到最后三鞭时，他的气息差不多已是出多进少了。

“二十，已经够了艾尔诺阁下。”

当莫莱特犹如机器般再度举起了手，理查德的呵声让他反应了过来。

“够，够了么……”莫莱特垂下麻木的右手，藤条从松散的指缝滑落掉在地上。

他没敢看比恩的脊背，单凭空气中弥散的铁锈腥味，他就能想象到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

莫莱特快步略过比恩，站到了罗特的身边，这才转身看去。

在比恩的身下已经有了一摊血迹，而他本人低垂脑袋无力地吊在半空，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想，接下来的印刻徽章我就不来操作了，您应该能猜到，我对雕刻很不在行。”

莫莱特错开视线看向理查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气息微喘，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有一种隐隐的窒息感。

“如阁下所愿。”理查德冲罗特点点头，然后走到莫莱特身边，“剩下的就交给罗特处理吧，请阁下随我这边来。”

跟上理查德的步伐走出惩戒堂，莫莱特双手扶在膝盖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的时间，他才从刚刚的状态中缓和过来。

这时，艾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掌控一切的感觉还不错吧？”

莫莱特抬起头，理查德的身影已经不见，只有艾琳·奎恩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理查德主教呢？”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艾琳指了指莫莱特背后惩戒堂的大门。

“比恩会死么？”莫莱特怔怔地低头盯着手心里藤条的印痕，语气不是很坚定。

“这得看日月星灵的意志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恶魔，比恩的恶魔已经彻底苏醒，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能在教会继续呆下去。”

艾琳收敛些许脸上的笑意，拍了拍莫莱特的肩膀。

“来陪我走走吧，或许会让你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