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香影录》

第 113 章 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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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荷走后,温珑陵对着满院子的花草沉思。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过往的岁月。

蜀中打玄蝉公子、朝歌城杀无上道尊、同辰山战云归鸿……江湖纵横,快意恩仇。

只可惜,当初说着永不分离的队友们,如今各自飘零。

“晦、朔、春、秋、丸。”

忽然,温珑陵的口中吐出这五个字。

他想起,去朝歌城的途中,他与景骁天闲聊,听景骁天谈到过晦朔春秋丸。

——“前段时间,我听一个丐帮兄弟说,颐天谷谷主没有练邪功的时候,炼制出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药,基本上都是解毒的。其中有一种丹药,叫做‘晦朔春秋丸’,能解百毒。传闻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咱也不知道。”

晦朔春秋丸,能解百毒!

那阿香身上的“美眠”,会不会也能被这种丸药解开!

一瞬间,温珑陵像是获得了希望般的欣喜!他来不及换衣裳,便去紫川派分坛见医圣方长生。

彼时方长生正在捣药,他一边闻着茯苓的香味,一边默背医书,很享受的模样。

温珑陵持剑拱手,神色激动:“珑陵见过方先生!”

“你来了,坐。”方长生不顾流言蜚语,仍旧对温珑陵笑语晏晏,“宗主有何事来寻老朽?若能效劳,老朽必不推辞。”

温珑陵道:“眼下珑陵已离开温家山庄,先生不必再唤宗主。这……先生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可解百毒的丹药,名唤‘晦朔春秋丸’?”

方长生道:“自然自然,这个老朽听说过的。”

温珑陵心中热起来:“可是真的?!”

方长生点头:“是真的。只可惜,这丸药虽然存在过,却不知道在何处,温公子也无处找去。说起来不怕温公子笑话,老朽曾经是颐天谷谷主云归鸿的亲传弟子,这‘晦朔春秋丸’,便是他炼成的。”

温珑陵狂喜起来:“不怕无处找去!只要它存在,能救阿香的性命,我便能找到它!方先生,多谢你了!”

方长生却回忆起了过往,空余悲叹。

他拾起桌上的各色药材,细细整理着:“我这个师父啊,执着于名扬天下,执着于武功天下第一。为这个,他不知害了多少人,给江湖留下多少灾祸。可想当年,他也是个心怀天下的好郎中,一心悬壶济世,炼制出了不少好东西。是善是恶,一念之间哪!”

回想云归鸿这一世,着实令人喟叹。

温珑陵道:“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去寻找‘晦朔春秋丸’。天涯海角也好,地下三尺也罢!”

方长生数着年岁,道:“现下是四月,距离玉姑娘昏迷,也快一年了吧。”

温珑陵颔首:“先生算得不差。”

方长生惊叹之余,满腔钦佩之情:“我是医者,我最清楚。封住穴道,寻常人根本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日子,玉女侠的生命力着实顽强,‘美眠’都奈何不了她。她死撑着这条命,绝不咽气!”

温珑陵心惊,又觉得心疼。原来,自己没有放弃阿香,阿香自己也没有放弃。

方长生目光炯炯:“温公子,你去找‘晦朔春秋丸’吧!想必会有转机!”

温珑陵重重地点头。

他一炷香的时辰都没有耽搁,带上身体单薄的玉生香,策马往蜀中而去。

之所以去蜀中,是因为炼制“晦朔春秋丸”的云归鸿是蜀中人,颐天谷也坐落在蜀中。或许,蜀中会有相关的消息。

他在蜀中搜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温珑陵不曾气馁,仔细思量,还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不知不觉,他策马远离了城镇,逐渐到了五行山。温珑陵想到,云归鸿曾在五行山避难过十二年,也许,五行山会有些许线索。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四月里,火红的石榴花纷纷开放。温珑陵将玉生香扶下马,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玉娘,我们来这里找一找,好不好?”

随后,他横抱起玉生香,往五行山深处走去。

这一找,便是两三个时辰。云归鸿避难的山洞十分隐秘,九曲回肠,但还是被温珑陵寻到了。

他拨开里面破旧的机巧、秘籍、古书、废旧的破铜烂铁,终于寻到一个锦盒。上面覆盖着薄薄的枯黄宣纸,上书“晦朔春秋”四个小字。

看到这个锦盒,温珑陵如获得了浴火重生般的喜悦!

这便是可解毒的“晦朔春秋丸”!

温珑陵颤抖着打开锦盒,果然看到一颗古铜色的丸药。锦盒底下还有一张手迹,字迹模糊,十分陈旧的模样。

这是云归鸿的手迹,落款于二十年前。大意是此丸终于炼制成功了,他很欣慰,“晦朔春秋丸”可以解百毒,倘若批量制造,那么江湖上的侠士们便不怕中毒了。他能救多少人的性命!

原来写出三本邪功的云归鸿年轻之时,也曾心怀天下,也有医者仁心。

只是不知因什么缘故,误入歧途。

温珑陵的心弦紧绷将近一年,终于放松了,他抱着玉生香跌坐在地上,泪如泉涌。

“玉娘……玉娘……你终于、回到我身边!玉娘……我等了这么久!你把眼睛睁开吧,玉娘……”

七尺男儿,一朝落泪。

仅仅半年时间,位于秣州的扶苏派发展迅速,如日中天。

贺鉴丹在南方诸城都设立了分坛,包括广陵、琴川、鲤州、临安。绣着青山白浪图腾的旗帜挂满了各地的商号与镖局,百姓们有了难处,恶霸侵扰、土匪打劫,也是首选向扶苏派递交求助信。

说起贺鉴丹此人,乃是公认的智勇双全。他经营有道,注重人才,收纳了不少能人义士。在钻研武学的同时,生意遍布南方各地,竟是两不耽误。

一时间,死而复生的扶苏派成了南方江湖新的领袖,正如往日的烛螭派一般。那些二流门派、三流门派纷纷对扶苏派表示臣服避让,成为附庸。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事如棋局局新。

三月的乾坤盟会上,贺鉴丹手持长剑,英姿飒飒恍若战神,赢得漂亮无比。江湖为之震动,这一年,他位列榜单上第二名。

他也是继宣金阙之后,炼出第十缕罡气的第一人。

贺鉴丹修炼出十缕罡气,成为武林新的神话,新的武圣。也由于他的激励,使更多的人潜心研究武学,盼望着自己也能如他一般,修炼出第十缕罡气。

乾坤盟会之后,各家宗主都去扶苏派给江湖新秀贺鉴丹贺喜。贺鉴丹带着发妻百里芳菲,摆酒设宴相迎,丝竹不绝,酒香氤氲。

濯雪派宗主玉甄则举起酒杯,笑道:“贺宗主当真有出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

丐帮长老薛鹰亦抚掌大笑:“贺宗主打的这一仗,当真是令人佩服。”

沧海派宗主顾甫朝亲自给贺鉴丹倒酒:“哟,老身给贺宗主满上!这一杯,老身敬你!”

贺鉴丹穿一袭与白色青山家袍,腰束琥珀宝带,端的一副英武不凡的模样。他并不恃才傲物,挨个敬长辈的好酒:“诸位宗主的厚爱,贺某愧不敢当。诸位饮酒尽兴,便是给贺某最大的面子了!”

酒席间,又是一阵客套的寒暄声,真情假意,混杂其中。

嫁给贺鉴丹之后,百里芳菲便不再穿紫川派的圆月家袍,而是换上了夫家的玉白色白浪家袍,广袖留仙,甚是飘逸。就算是生了孩子,百里芳菲的气色一点儿都没有见老,想来夫君十分疼爱她。

百里芳菲坐在夫君身旁,举起一盏酒,笑道:“夫君登上了乾坤盟会第二名,为妻也敬夫君一杯。”

贺鉴丹宠溺地拦过她的酒杯:“爱妻敬酒,为夫喜不自胜。只是这杯酒,我替你喝了吧,别忘了,芳菲,你不会喝酒的。”

沧海派宗主哈哈大笑:“贺宗主夫妻伉俪情深,当真是令人艳羡。”

贺鉴丹替百里芳菲喝了酒,百里芳菲羞红了雪颊。

沧海派宗主喝多了酒,面颊泛红:“哎,修炼出十缕罡气的贺宗主,乃是年轻后辈!看来呀,我们这些老东西,不中用了!”

贺鉴丹摇头,酒气不曾沾上剑眉星目:“哪里哪里,这江湖太平,还仰仗诸位前辈。”

沧海派宗主言语越发放肆:“这玉生香啊,不走正道,不干人事,早晚啊、早晚多行不义必自毙!贺宗主,不如你去讨伐了这个妖女,替江湖除害!”

他说着玉生香的坏话,邻座的玉甄则面色变了。

就算二人断绝父女关系多年,玉生香究竟是他玉甄则的女儿。

沧海派大弟子顾曜连忙小声儿提醒自家宗主:“师父,您醒醒酒,濯雪派玉宗主就在旁边呢。”

沧海派宗主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持酒给玉甄则赔罪:“玉兄啊,我满嘴里胡说,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贺鉴丹撑着额角,缓缓摇头:“玉女侠究竟有没有修炼邪功,眼下只有传闻,没有真相。诸位都是江湖上的宗主长老,谣言止于智者,切莫捕风捉影,冤枉了玉女侠。”

此言一出,来客都诺诺称是,不敢驳贺宗主的话。

于是,宗主、长老们不再谈论玉生香,而是说起了舌头消失的尸体,众人都说,倘若抓到这个磨牙吮血的魔头,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贺鉴丹却不接话,他抬眸,大堂的墙壁上,铁画银钩写着一个巨大的“贺”字,他看到这个字,便觉得满心熨帖。

他纵横捭阖,悉心谋划,从“玉剑丹”到“贺鉴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为的就是这一日!把“贺”字堂堂正正地挂在江湖之上!

“夫君。”

是百里芳菲的嗓音将贺鉴丹拉回现实,她贤惠地给他夹了一筷鹅脯。

贺鉴丹抚摸她的鬓发,笑道:“怎么了?”

百里芳菲在他耳畔轻笑:“当初我嫁给你,伯伯还担心你对我不好,如今看来,我嫁你,是再合适不过啦。幸亏当年和温公子退了亲,他心里没有我,我何苦嫁给他受苦去!”

听了这话,贺鉴丹一阵感动,暗道苍天怜我。感动过后,却是一阵极尖锐的疼痛。

这时,一个穿碧绿锦袍的男孩儿跑过来,后头跟着两个奶娘。

“小公子,且慢点儿!仔细摔着!”

贺无忧扑进贺鉴丹怀中,脆生生道:“他们都说我爹爹是大英雄!无忧来抱一抱大英雄!”

童言无忌,妙语连珠,登时宴上老少笑作一团。

百里芳菲点了点孩子额心,她雪腕上翡翠镯相撞,泠泠作响:“你呀,半点没有规矩。”

贺鉴丹把儿子举高,笑道:“无妨,让他抱!”

贺无忧满脸骄傲,笑得小酒窝打旋儿。百里芳菲双手在下头虚扶着,唯恐儿子跌倒。满堂侠士看着贺鉴丹,皆羡慕不已。

这便是贺鉴丹此生最幸福的时候,娇妻伉俪情深,幼子承欢膝下,他又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新贵,无人可比。

那厢阖家欢乐,这厢剑拔弩张。温珑陵马不停蹄地带着玉生香回到鲤州小院时,发觉院落外站着许多江湖人士,各个门派的弟子都有,他们手持刀剑,眉目冷肃,不知道要做什么。

温珑陵翻身下马,疑惑道:“诸位来这里做什么?因爱妻病重,求医问药,在下暂时退出江湖了。”

一个沧海派弟子嗤笑道:“你退出江湖?哼,说的好生轻巧!当我们不知道你做的丑事?!”

他师弟道:“师兄,我们无需与这等宵小之辈多言,打一场才是正经!”

扶苏派弟子道:“温珑陵,你和玉生香做过什么恶事,一并交代了吧!我们江湖侠士嫉恶如仇,绝不纵容你作恶!”

温珑陵径直走入房中,将玉生香放下。随后持剑出来与他们对质。

诸弟子的叫嚣声越来越大,这架势,仿佛认定了他温珑陵十恶不赦。

温珑陵长身玉立,身影单薄而挺拔。他眉心微蹙,道:“诸位说话要有凭据,在下何曾行过不义之举?”

为首的扶苏派弟子迈向前几步,鄙夷地看着他:“你可知道,我们最恶心的,就是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失去舌头的尸体,是不是你吃的!不是你吃的,就是玉生香吃的!或者是你们一起吃的?”

此言既出,一呼百应。这些各门各派的弟子足有七八十人,七八十张嘴一起动起来,个个真情实意,嫉恶如仇,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危害江湖安定的,就是你!”

“我们兄弟们今日前来,就是揭开你这伪善面皮的!你这副模样,以为自己冰清玉洁是不是?真令人作呕!”

“快把你吃的舌头吐出来!你这吃舌头的怪物!”

“就算你修炼了邪功又怎么样?你打得过我们百十号弟兄?你逆得了天地人伦?我们替温家,清理门户,清理门户!”

“说得对,清理门户!生出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温家的祖坟真是埋错了地方!”

“我们去搜,进去搜!说不定能搜到这伪君子没吃完的舌头,给我的师妹报仇!就是这伪君子杀了我师妹!”

“兄弟们,我又想起一件事!颇道山上慕神医骤然身死,身上的伤痕都是剑伤,温珑陵用剑,说不定慕神医也是温珑陵杀的!不,一定是温珑陵杀的!”

“我的师兄也是他杀的!成了他练功的补药了,今天,我们必须讨一个说法!必须讨一个说法!”

“必须讨一个说法!你从实招来!”

面对这些污言秽语,温珑陵只立在远处,仿佛一尊极俊美的佛像。

半晌,温珑陵缓缓开口,看这些弟子仿佛是看地上的尘土:“你们说我偷炼邪功,噬人舌头,可有证据?”

“证据?哼,那些尸体就是证据!”

“有人看到了你夜半行凶,就是你温公子,货真价实!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温珑陵眸色淡淡:“谁人看到?何时看到?”

一个扶苏派弟子义愤填膺走上前来:“我看到了!前天我亲眼看到的!”

温珑陵摇摇头,字字沉静:“不巧,前日在下在蜀中求药,兄台前日也在蜀中?”

扶苏派弟子噎了一句,涨得满脸通红:“你狡辩!你撒谎!”

旁的弟子们纷纷附和:“就是你吃了舌头!就是你杀了人!”

温珑陵只觉得可笑:“既然诸位已经认定是在下所为,自然能找到无限的证据。在下说什么都无用,在下无话可说。”

“对!你说什么都没用,束手就擒吧!”

“给我们一个说法!给死去的江湖兄弟一个说法!”

因叶弥书平日里惯常在酒楼里说书,所以消息最灵通。他骑着小毛驴匆匆赶到鲤州,气喘吁吁道:“温兄!”

见叶弥书站在温珑陵身边,一个弟子惊叹道:“你是谁?你也要与魔头同流合污吗?!”

叶弥书见众口铄金污蔑温珑陵,又是不忿,又是心疼,他急红了眼睛:“你们今日围攻温公子,不过是因为:木秀于林风欲摧之!”

倘若玉生香醒着,一定要叹一句,不愧是小叶子,怼人都这么文绉绉的。

温珑陵一把推开叶弥书,急道:“你不会武功,你离这里远些!”

为首的扶苏派弟子鄙夷道:“什么木秀于林,你是说我们嫉妒这个魔头?天大的笑话!”

叶弥书不会武功,可唇枪舌战最在行:“从前在温家时,你们不敢动他;眼下温兄落了难,你们人人都要踩一脚,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众人不以为然,仍旧列举着温珑陵练邪功的所谓证据。

四平八稳的日子里,只要拿着一柄刀一柄剑,就能讲一讲“侠义心肠”,而危险来临时,大部分人都会慌了手脚,什么侠义早已抛诸脑后,只能随波逐流。当感情强烈时,视角就会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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