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单手行了佛礼，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道：“施主，那边才是你的归处，回头是岸。”

魔雾逐渐消散了，那些紫皮肤的魔族也消失了，李笑见状正准备上前拜会大佛，却发现大佛的身影也一点点消失。

李笑往前伸出手，脚下却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等他站稳再抬起头时，周围的景象却已变了，不再是草木葱郁的海边丛林，而是布满乱石沟壑的荒地。

刚才绊倒他的也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具尸体，白衣染血，双眼暴凸，再看面目，赫然是那白驼峰主的独生子欧阳克。

李笑吓得不轻，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却又踩到了另一具尸身上，这一次摔了个结实，笑红尘都掉了出来。

他双手下意识撑住地面，顿感一阵温热，再举起时已沾满了地上猩红的鲜血。

再看尸体的脸，居然不是死人的惨白，而是诡异的紫黑色，这人李笑也见过，神刀堂的张鹏。

他放眼四下，周围地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尸体。

有白驼峰的、神刀堂的、天山剑派的、武当山的……这些人不久之前还在灵山梵宫大殿内，现在全部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即使两世为人的他也忍不住了，俯下身呕吐起来。

残肢、尸体、血液、干掉的血液……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些，死因千奇百怪，有被人一剑砍下头颅的、有被人一刀切开肚皮肠子流了一地的、也有中毒而死的……

李笑很不理解，只是争夺一枚果子而已，至于要像这样死掉这么多人吗？而且还都是年轻人！

终于，李笑又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不过却怎么也生不出半分欣喜。

他伏在那人身边，贴近口鼻之前，幸好还没有断气，残存着微弱的呼吸。

“大师姐？”情急之下，李笑直接和顾小荷一样唤蜻蜓作“大师姐”。

叫了几声之后，蜻蜓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秋水眸子此刻已充满骇人的血丝，幽幽道：“是小荷吗？”

她的意识还不算模糊，总算认出来他是谁，拉住笑笑的手，有气无力道：“救救小荷……”

蜻蜓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朝左面方向一指，接着就已气绝。

李笑顿时红了眼，右手拂过蜻蜓的面颊替她合上了双眼，抓起笑红尘迈步狂奔。

一路上断剑断刀林立，有些尸体甚至极残忍地被刀剑钉死在了石块之上。

李笑与这些人大多数都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仍从心底为这些人感到悲哀与难过。

他们本该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侠客，可现在却已成为了枉死的尸体，有一天还将成为无人识得的白骨。

突然，李笑停下脚步。

因为他看见了万山鹰。

万山鹰双手按着漆黑的无锋重剑万重山，笔挺挺地站在一堆尸身中间，背上还插着两柄剑。

“万兄！”李笑大喊一声，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因为一个死人是无法回应任何人的。

万山鹰竟然死了？！

那个有着自己独一份的傲气、修为高深莫测、与苏海棠几乎同时闻名江湖的的万山鹰居然死了！

李笑一步步地走近，万山鹰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得笔直，双目瞪大，他的眼神依旧如鹰一般锐利。

即使他已经没了生机，但那道锐利的眼神仍然可以镇慑一些宵小之徒。

李笑长揖及地，再度往蜻蜓所指的方向狂奔，纵声喊道：“万兄，情况危急，若我能回来，一定替你葬剑！”

一路上，李笑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些死人中有不少还去过楼外楼，在他那替宗门内的小师弟买了几年的修为。

世界真的这么残酷吗？

难道这就是真实？

李笑不懂。

前方不远传来了打杀声，笑笑心里一惊，【醉里挑灯看剑】神通发动，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翻过两座小山丘般高的乱石，李笑终于看见了那个鬼灵精怪、小巧玲珑的顾小荷。

“小荷！”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赶到了，可是已经晚了，一把短枪在他看见她的一刹那，刺进了她的小腹。

顾小荷应声回头，嘴角流出鲜血，露出了一个惨然又美丽的笑容。

凄艳之极。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李笑的速度再次飙升，只眨眼间已来到近前，横剑斩出，切开了持短枪那人的脖子。

旁边立马又有三人围攻上来。

李笑横剑在握，剑光亮了一圈，三人的手腕被齐齐斩断，容不得他们惨呼出声，又是一道红光亮起。

周围仍有人打在一团，似在争夺什么东西。

李笑一抄手揽住了要倒下的顾小荷，软玉温香，可他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惬意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缱倦之意。

他眼眶已经湿润。

顾小荷微笑着，颤抖地伸出小手，然后轻抚笑笑的面庞，奄奄一息道：“老板，你这么好看，不要哭啦，我只是去见佛祖了……”

“小荷！”

笑笑仰天痛呼，声色凄厉！

那个鬼灵精怪的顾小荷死了；

那个语出惊人的顾小荷死了；

那个不会做饭却喜欢做饭的顾小荷死了；

那个每天都在院子树下打坐修行佛法，睁开眼就会笑着叫自己一声“老板”的顾小荷死了！

她真的死了，而且还死了自己的怀里。

李笑轻手轻脚地安放好顾小荷，然后握紧了笑红尘，一双如画的眸子已经通红。

“洛红衣！”

他大喊一声，起身冲向混乱的人群。

顾小荷他没能救下，但洛红衣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苏海棠，他在想如果自己拥有苏海棠那种的实力，是不是可以改变什么？

是不是就能救下顾小荷？

他大吼一声，几个纵身杀进人堆里，笑红尘不断挥舞，红光带着血光不停的亮起。

在这群人的对面正是六扇门的捕卫，绯衣卫只剩下一人，他身上的捕衣破碎不堪，里面的伤口隐约可见。

而青衣卫包括顾小荷在内只剩下了三人，其中伤势最重的一位半张脸都被砍掉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李无忌虽然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但身上没有一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