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柳绿娓娓道来的复述，众人或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缓缓饮酒，或是听到心怡之处痛饮一大口，亦或是闻得壮怀激烈之处仰头一饮而尽者皆有之。但是无论哪种外在表现形式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中的那根所谓的刺渐渐柔软，大多最终慢慢融化消失不见了。纵然还留有模糊印迹的，起码也不会影响心境，妨碍将来的人生道路或修行之途。

柳绿的复述停止后，场中短暂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寂。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从前大家熟悉的那个，一心扑在门派事物上的张友仁又回来了。他单手举起酒碗对着掌教真人红敬天和大长老顾道安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口问道：“这次万仙阵我们有多少弟子参与其中？陨落了多少？”

“因为掌律使大人以前就经常在大家面前提起这事。因此大家就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和利弊。因此在没有门派主动出面干预的情况下，我们这个连弟子带杂役近万人的大派，仅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弟子参与其中。有幸去而复还者十不存一，仅有不到百人得胜安全而归。”大长老顾道安缓缓解释道。

张友仁闻言点了点头，端碗抿了口酒继续随口问道：“可有人上门来说服我派弟子前去万仙阵？”

掌教真人红敬天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这倒没有，只是修道界传言正道修士齐聚万仙阵，行辅周灭商顺应天时之壮举。门内就也有人跃跃欲试，门派既未打压阻止也未鼓励赞成。于是就自发的去了千余人。据后来回来的弟子介绍，修道界其它门派的情况也大抵如此，倒是三山五岳的截教门人，在书院一个叫申公豹的弟子极力撺掇下纷纷倾巢出动声势浩大。结果最终大都死伤殆尽，或是被西方教派网罗到旗下。”

“你们做得挺好！”张友仁平淡说道。

“可是，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呀。”掌教真人红敬天和大长老顾道安疑惑道。

“本就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无需任何刻意的推波助澜，也没有人能阻止其前进的脚步和方向。”张友仁的这句话让所有人似懂非懂陷入沉默。

大师姐白灵儿喝了口酒，然后使劲的挠挠头，歪头目光怪异的看着张友仁问道：“师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云遮雾绕的如同打哑迷。能不能好好说话，说点儿咱妖兽的智商也能听懂的话。就那种直白的，形象生动的，深入浅出的那种。”

张友仁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这个大师姐的脑袋，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已经不是当初缠着自己一起去蹲茅厕的那个小丫头了。何况还是在自己媳妇面前，哪里敢自己找死。

于是把伸出去的手转向酒碗，自顾自干了半碗酒，这才笑着解释道：“那就说点儿你能听懂的吧。你们大多数人是天生修道的，属于大道三千悟通一门便登仙的道家一脉。我是既要修道又要修法的，算是靠近法家一脉。各家自有道义不同。别家的道义暂且放在一边不去说。”

“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自自然然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不把万事万物据为己有，不夸耀彰显自己的功劳，不主宰和支配世间万物，而是听任万物自然而然的自由发展着。这种放任就如同荒原牧羊。按照道家的道法自然之说，就是无拘无束任其自由自在的在荒原上驰骋自生自灭。冷暖自知风险自担听凭自然安排。这羊群就有如天下众生。”

“而法家的思想就是圈定边界，到处设篱笆，比如悬崖边上设一道，怕羊一不留神跌下悬崖。大河边上设一道，怕羊不慎落水，溺水而亡。容易被狼入侵之处设一道，害怕羊遭到恶狼偷袭。四周围再圈上一圈最大的边界篱笆，防止羊走得太远离开了水草丰美之地找不到回来的路饿肚子。”

“由此可见法家与道家正好相反，人为参与性质比较明显，可谓是替天下苍生操碎了心。但毫无疑问出发点绝对是好的。它对众生可谓是既有保护又有限制，还兼顾着给众生划底线。它允许众生自由自在，但必须是在它划定的底线之内的自由。至于这种人为的好心好意的干涉到底是好还是坏呢？那就有待于长时间的历史去考证了。”

“虽然人们每一次人为的违背自然规律的行为，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之后，遭到了自然无情的报复和反噬。但是也摆脱不了人为改变自然所带来那些短期好处的诱惑。人们总是麻木在违背自然规律而带来的那些暂时的好处里不能自拔。”

“这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种约束划线的行为本身就是有利有弊的。而且还一直根据条例法令的合理性来判定这一历史时期众生的文明程度。不可否认这种人为的干预如果初衷是好的，并且融入了足够的智慧是能够惠泽天下苍生很长时间的。”

“最重要的是要看我们人为立法干预的是哪个方面的自然规律。如果是对人性方面的干预通常来说都是利大于弊。因为所有人都是天生自带善恶两种属性的物种。若是按照自然规律任其自由发展，那么恶的一面就会给其他人带来威胁。因此就需要划线圈禁人性中的恶念。例如看见街上的女子好看，看上一眼或是心里惦念都在线内。但是如果上去强抢侮辱那就触碰了底线是要坐牢接收惩罚了。见到人家生意赚钱，自己在他隔壁也开一家，凭借自己的良好信誉，优质的服务质量打垮竞争对手，这就在规矩之内。若是下黑手使绊子搞破坏，打砸抢烧人家的店铺，这就违反了行业规矩触碰底线了。也要被规矩所惩处。像这种给险恶的人性划线立规矩就属于应该人为立法干预的方面。”

“再比如有个世俗强盛的大王朝，立法规定从朝堂到民间都必须执行一夫一妻制。这种人为的干预法令就很好。好处无限之多就不一一累述了。但是他的政令里也有极大的败笔反例。在王朝艰难困苦缺乏粮食和物资，压力过大时居然人为的干预国民数量的增长，人为的立法控制每家每户的人员出生数量。结果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就出现了严重的人员年龄结构脱节，王朝人员老龄化和老无所养等一系列严重问题。这就是对自然规律人为干预的一大败笔。这方面的自然规律就不该人为干预。”

“对于大自然的人为干预一般来说都是弊大于利的。通常来说出于征服大自然为目的的人为立法干预大自然的行为结局都是悲惨的。出于保护维护大自然为目的的人为立法干预大自然的行为，发生悲剧的可能性就会很小。”

“例如一个小王朝，由于粮食不够吃，想要出兵征伐又没有军粮。于是国王就下令砍伐了国境内所有的林地改种粮食。又将所有的草皮也都翻挖改成良田。于是在不久以后，本来风调雨顺的国境内，经常受到飓风、暴雨、冰雹、山洪、泥石流、风沙等极端恶劣气候的侵袭。最后不但没有成功得到粮食，还导致水土流失严重，全国土壤沙漠化，和边境的沙漠连接在了一起。被大自然给残酷灭国了。这就是人为立法干预大自然的悲惨结局。”

“同样也是一个小王朝，流经这个王国的一条河流很宽阔，水产资源异常丰厚。不仅沿河居住的国民能够果腹，还可以提供给距离更远的其他村镇。促进沿岸经济流通发展，带动运输食品等诸多行业发展。但是后来这个国王逐渐发现，每年春季是河鱼的回游繁殖季节。如果能在三四月份禁制捕捞作业，那么其余的月份里控制渔网网眼的大小，不进行网孔细密的绝后式捕捞，那么河里的鱼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大王就颁布了王朝禁渔令，规定每年三四月份为休渔期。不许下水捕鱼，同时全国禁制使用网孔细密的绝后网捕杀鱼苗。像这种出于维护保护大自然的政令就是人为干预大自然的成功范例。”

“综上所述，我的意思就是说，但凡涉及到人性本质的问题，我们就要划出底线进行人为的干预和约束。其它关于涉及人的自然发展问题就要谨慎触碰尊重自然。”

“当遇到大自然方面的问题，若是想要征服大自然的想法和决策都要谨慎执行。尽量不要人为立法干预大自然的自然发展。若是以保护和维护为目的，那么我们可以谨慎的短期立法人为干预。在实践中谨慎观察效果，要对大自然保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

大师姐白灵儿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仿佛要睡着了，显然这番解释没有提起她的兴趣。皱眉说道：“听是听明白了，就是不感兴趣。对了，刚刚你提到了各家道义的事儿，这个我感兴趣。说说诸子百家的道义区别呗。”

张友仁放下酒碗想了想道：“以前和爹娘聊起过这个话题。当初就以道祖菜地里生虫除虫来戏说各家道义，倒是简单易懂。各家道义尽皆体现在他们对同一件事看法的不同上。就拿除虫来举例：怕将来人们吃菜吃到虫子而去抓虫的是儒家；怕自己将来吃菜吃到虫子而去抓虫的是墨家；认为有虫子那就必须得去抓的是法家；认为我愿意抓就抓不愿意抓就不抓顺其自然的是道家；除虫后开示别人这就是做恶的下场的是佛家；看见虫害却装作看不见的是官家；眼看你把虫子吃进嘴里也不提醒你，静静观察你是会恶心呕吐还是会中毒身亡的是阴阳家。把想像自己去捉虫过程的壮举夸张的记录下来，并且其中夹杂着大量自己感受推荐给别人观看的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