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最美的乡情》

第5章陈年旧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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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个难题。从庙宇到公社有着三公里多地。中午放学的时候,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我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候内走来回。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中午就待在公社。

我们不像别人家,一日三餐,我们只吃早晚,中午不吃。但是喜婆说我现在不同了,我是读书人了,也要一日三餐。找了饭塔盛玉米让我带到学校。

公社的街道,狭窄,路面如我手中的饭塔凸凹不平,永远会有牛把街道当成它们的方便之地,黑乎乎的物体始终没能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理所当然,牛粪味也常年累月的弥漫在街上。

全部学生都走后,我就蹲在大门院墙上,用手抓着玉米吃。想用玉米填饱肚子,牙口会累,脑门会痛才行,牙口不好的人吃不了。

我每次都会把玉米吃完,水也喝光。我就沿着街道走来回,眼睛不停的四面张望。看到好吃的直流口水。

有时,人们会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就是小兴仁村老馆子的儿子。还说老馆子很惨,被自己养得肥硕的牛拖死。真可怜。可见畜牲就是畜牲,不会念人的好。

说这些话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想的,难道人们就念畜牲的好了吗?养大养肥,活做不完累生累死,还不是最后都进了人的肚腹里?

我喜欢圩日又不喜欢。喜欢的是卖东买西的热闹劲,不喜欢满大街的好东西只是任由我看,没有一件是属于我的。极羡慕那些和我一般大的,身子穿上新衣,双手都拿满好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

上一次圩日,在周家铁铺门前遇着了军哥,军哥给我买了两个炸馍,还从兜里拿出两颗糖也递给了我。

油炸馍和糖我都不舍得吃。闻闻味,我放到里留着回到庙宇里,和喜婆喜儿一起吃。油炸馍又脆又香,喜婆只让吃一个,另一个说是留着明天。糖也是,只吃一颗。喜婆有一把老剪,异常的锋利,老剪剪油馍和糖糖,一点儿也不费力,想咋剪就咋剪,想剪哪儿就剪哪儿。

喜儿笑嘻嘻的问喜婆:“婆子婆子,糖糖甜不甜咯?”喜婆说:“甜,甜透透哦。”喜儿又问:“婆子婆子,馍馍香不香咯?”我和喜婆异口同音:“香,香透透哦。”我们三人就笑。

喜婆和我约好,放晚学的时候,我在宣传栏那等她,然后一起回庙宇。过去的时日,喜婆都很准时的出现,这一次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天将将要黑了时,才见着喜婆匆匆而来。

喜婆说;“给。”递给我一块黑乎乎的锅巴。同学们最近都流行说哇噢,我这时也是哇噢一声,接过锅巴就咬啃,锅巴糊得厉害,但这时的我已经饥肠辘辘,只觉得锅巴奇香无比。

喜婆说:“他们不叫我在养老院干了,让我到政府食堂来帮忙。”我说:“那我们以后就可以天天吃锅巴了么?”

喜婆说:“也不是经常有。有时候饭蒸得少了,才会上锅煮。锅煮一般才有锅巴,但好的锅巴他们都拿去了。这些他们觉得不好了,才给的我。再糊的就喂猪。”

喜婆又告诉我,这以后,她到食堂帮忙了,就会起得更早,回得更晚。也就是说,我上学放学得要自己一个人来回了。但是,喜婆到食堂后,我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除了可以吃上些肉肉,也可以有馒头吃。

喜儿有病,要天天吃药,是什么病那时我人小也不知道。喜婆的做工钱一到手,就会去买了药。这个时候,到手的钱往往又所剩无几了。

喜婆早出晚归。渐渐的每次喜婆出门时,我都不知道,是喜儿把我叫起来,还给我往饭塔里装吃的。喜婆特意的交待我,不要让我去食堂找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喜婆还是老样子,到了半夜,又会坐起来叨叨。叨叨什么我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有一天半夜里,我起来撒尿,回来时喜婆又叨叨了。

月亮光光从窗口照进屋来。喜婆将我视若无物,并且举起双手哇哇呀呀的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壮起胆子,站到喜婆的面前,摇了摇她说:“婆子,你咋了?”

喜婆料不到我会叫她,嘴张着,手举着,说:“你……你是谁?”我说:“我是山子。你不认得我了么?”喜婆说:“什么山子?我不认识。我告诉你,快逃,日本人要来了。这日本人老凶,见男的就劈就刺,见了女的就抢。”

我大叫一声:“婆子,你醒醒。我不想你这样。”我哭了。喜儿让我大声惊醒了起来,不明所以的也跟着我哭。似乎是我们的哭声让喜婆的意识回归,她咦的一声,说:“你俩咋哭了?是我咋了么?”喜儿说:“婆子,你吓人。”

喜婆把我和喜儿揽在怀里,说:“不吓不吓。婆子也不想这般样子。婆子和爸妈家人逃日本人从北方到了这兴仁镇,就让父母许配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那时的婆和现今你们一般的大,年纪虽小,干活却不能少,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了,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掌牛耙田,割谷晒稻,,什么都干,吃得却是最差的,有时还要饿肚子,大冬天穿得也甚少,一个冬天下来,鼻涕没停过。手上脚上都是冻疮,痛入骨髓却不敢叫出声。

婆家人不让我说话,哼哼也不行,哼了就是山柴侍候,打断山柴为止。即使是后来我长大了有了身子,生活也没改善多少,小产几次后,彻底没了生养,每日都被骂得狗血喷头,正眼也不敢看人一下。我那男从吸大烟,耍钱,动不动就把我揍得哇哇大叫。

婆子想过自杀,寻机到了山里要上吊,在一棵树上刚套上绳子,就被砍柴的发现砍断了绳子,回来后被男人一顿狠揍;去跳河,又被打鱼的救了上来,回来时说不得又是遭一顿毒打;偷偷的上了高山,一条蛇昂然的瞪视着,婆子一害怕,就又跑了回来。

不得已就打消自杀的念头。三十岁上时,解放了。政府的人来教育我,说我是受剥削受迫害的贫苦大众,有人民政府为贫苦大众做主,让我勇敢的面对反对封建残余,勇敢的和封建残余做斗争,要做新社会的主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婆子成了家里的那个说一不二的人,我让从没做过饭的男人去做饭,我夫家虽然不是很富裕,却也有十多亩天地,一年下来倒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男人以前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做什么饭?米放少了,水放多放少了,烧不着柴火,挑不了半担子水,婆子在手的山柴就扫过去,男人痛得哇哇大叫,叫了打得更狠。

政府的人来找婆子说你这样不行,让你反封建,你现却成了封建的人。婆子跟人反驳说,我哪封建了?当年他们天天月月年年就是如此待我的,生生把我身上的肉打了下来,不带我去看大夫,就让我跪在床上让肉肉滑下来。

政府的人听婆子说得如此骇人,就睁只眼闭只眼,有了政府的人撑腰,婆子想出在大冬天让家公家婆和男人穿着单薄,大热天的穿着棉裤棉袄带棉帽,还是在大太阳底下,终于,婆子的男人某一日夜里带着俩老不死逃离了。

临走时,放了一把火想把婆子烧死。幸天所佑,婆了逃过大劫。但却没了住处只得到这庙宇来栖身。婆子也知道我夜里头啊总会起来叨叨,却也无法,老是做梦,总梦着夫家人不让婆子说话,打婆子的事。这个时就要坐起来叨叨,想不叨叨都不成。次数多了,不管有梦没梦,都会下意识的在半夜坐起来叨叨。”

次日再睡前,我灵机一动,让婆子说说以前的旧事。婆子说起旧事来,就会涌起了话闸子,但是说过后,这一夜婆子就不会再半夜起来叨叨了。

婆子最爱说起两个浑子。一个浑子叫刑六。刑六手长过膝,会些功夫,当兵回来任了民团团长,镇里有一大户人家的女儿看上了他,着意要嫁给他。刑六成家不久,老婆怀上了身子,日本人却打了过来。

大家聚在一起,论起跟日本人干仗的事,都看向了刑六。刑六没出声,把日本人放了进来。日本人为了试试刑六是否对皇军忠诚,就让刑六杀几个人。刑六不手软,接过枪叭叭叭就干掉了三个人,三人中有一人还是他老婆。

日本人哟西哟西的赞着刑六,还派刑六去给他们弄吃的。刑六在吃的东西上放了药,到了半夜,日本人全被麻倒,刑六拿砍刀把几十个日本人都干翻了,后面也往自己的肚子上来了一刀,刀插进肚子直没至柄。

喜婆比划说,是那么长那么大一把砍刀呀。另一个浑子就是八爷。八爷是兴仁镇人,因着极度的淘气,一大爱好让他爹妈气吐血,最喜放火烧别人家的柴火垛,别人找上门来问他是不是你放的火?他也认,不否。就说是喜看那一堆的大火。

家里人气不过,想不出自己家从来一心念善,子孙儿却出来这么一个糟子,有啥不好偏是专拿放火来取乐,整日价就愁眉苦脸。家族人商议后,怕着他以后再给人家放火,保不济会将人烧死出人命,那时就不是给人说孩子还小,淘气顽皮,然后赔些物陪些笑就能过去了的,怕是一家子都要赔出去。莫如将他轰离了家,不能出现在镇子上,看到了腿给打折。

八爷在离家后辗转来去,最后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山头入了土匪。这土匪很是嚣张,道上看上的东西,不管是谁的都敢伸手去抢,还去洗村劫寨,也因此土匪窝里。样样丰盛,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土匪窝里什么人都有。八爷跟了道上的人学赌钱学武。八爷其实是很灵利来着,脑子活学东西特别的快,青出于蓝胜于蓝。过后耍钱出老千连他师傅也看不出来。凭这一手,八爷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八爷呢也很豪爽,认了朋友,朋友若要是有难度,要钱给钱,要出力气绝不惜力,拳脚功夫还甚厉害,八、九个人还真是奈何不了他。

也因此,在土匪里让人是即恨又爱。有一次出去打劫了一车军火,八爷奋不顾身抢了头功,土匪头子就问八爷你想要什么?八爷把一对短枪别在腰上,说:“我就要这双响子。”

又要了好几箱子弹,天天扛着子弹去练枪法。土匪头子很是心痛子弹,但没办法说出的话总不能再收回,就由着他去了。劝人说,这练好了枪法,不也是为了大家伙么?

抢的这批军伙是一个国民党军长的东西,本来这名国民党军长也想对付这伙土匪,但一是怕减员二是因诸事烦乱暂时顾不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睁,只要你不做出对我的大伤害,我就放你一马。

哪想到竟敢动起军火来,这还了得,这次抢了军火,下次就敢劫军营了。国民党大官腾出手后,这一天调了人马,用机枪扫,用迫击炮轰,攻了一天,终是攻进了土匪窝,击毙上百,俘虏几十。几十俘虏押回营地是要当众枪决的。

独独是漏了个八爷,八爷入夜潜入军长的府砥枪顶在军长的脑壳说:“我一人之命顶过我那几十个弟兄。”军长想自己府上武功好的警卫不少却连此人进来都毫无察觉。哼的笑了一下说:“我一个也不会放有种你就开枪。”

八爷一咬牙说;“这是你找的。”要扣动扳机。军长临危不惧微笑依然,八爷扣扳机的手始终是扣不下去。军长说:“这样吧你既然不动手那你和那些家伙就都来给我当兵,我就饶过你们。”

八爷想且先答应着,说:“好。”就去劝那些被俘的兄弟,大多数人都说能活就不错了,在哪活都是活着,就归顺了。但有个条件就是弟兄伙还是一起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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