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最美的乡情》

第38章人不能白来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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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婆很久没能去街上了。她一出口叫我带上她我心里是就允诺了的。要上街时,喜婆特意的翻出了那套不常穿的新衣。说是新衣其实这套衣服好几年前就做了的,喜婆只在有重要的事情时才会穿,但她实是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新衣做好也没有穿个几天,偶尔穿下就会脱下来放好,且穿着时极是爱惜,虽是几年前的衣服,衣服看上去还是跟新的一样。

出门时我说要牵着喜婆,喜婆不让,柱着我给她修的竹拐杖小步慢走,饶是如此,刚到石拱桥时,她还是有些喘的立在了桥面上。我说:“婆子,我背着你。”说着弯下腰去。喜婆说:“要不我不去了。你快去快回。”我还是弯着腰没动,学着喜婆的口音说:“快快哦。”

喜婆的体重还没有一挑柴重,背着她自是不在话下。背着喜婆没走多远,我脖颈倏地一凉,觉得是喜婆流下的泪。我说:“婆佬,咋了的嘛?”喜婆说:“没咋的。”我说:“婆佬,以后你要是想上街了,跟我说个,我背背着你。”喜婆说:“好呢好呢。”

半道时休息了十多分钟,再起时就直到了街上。喜婆不让我再背,说先去敬老院,我跟着喜婆的后面走,从敬老院出来去了卫生院,喜婆拉着张医生的手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咧,那日个都不曾好好谢谢你来呢。谢个不停。

离开医院去找了老中医,问我有钱么,我说有的,喜婆让买一斤肉。老中医看到喜婆说:“婆佬,你竟能上街来了?”喜婆笑说:“是的呢是的呢。我能有今时,万万是托了您老的福。这是一点点不值钱的心意,万望先生接了。”喜婆跟我说过,喜儿吃的药,她吃的药,老中医收的药钱,是极其的微少,甚或是接济了我们。

我们临走时,老中医叫家人馈赠了我们两条粽子,猪肉也只是留了一半,剩下了一半又还回给了我们。离开老中医家不远,我们就把一个粽子分吃了。这一次不发年货了,只是给钱,每个人给了六块钱,我和喜婆领了十二块钱。

按着喜婆的意思,我们就买了两斤肉,再买半斤糖糖就好了的。我没按喜婆的意思,肉是两斤,但糖就是一斤。我们要回去了,我仍是背着喜婆,。喜婆久不久央我要糖吃,我总是满足她。吃着糖,喜婆一路上总是哼哼着,跟我东拉西扯的,说什么天上是不是有飞龙?山顶上是不是有龟子在爬?水里的鱼是不是在崩崩跳?

我就嘻笑着说:“婆佬,你咋就爱胡扯呢?到一半路了,咱歇会儿。”我把喜婆放下,剥了一颗糖给喜婆,喜婆久久不接,也不出声,等我回过身来时,喜婆是歪着身子在地上的。

我预感到了什么,眼泪就下来了。我跪下摇动着喜婆的身子,说:“婆佬,你不是爱吃糖么?你起来,你吃呀,我们回去还要吃肉,好多好多的肉,你还要穿新衣过新年。喜婆,你听不到我的话么?这地方凉湿凉湿的,你起来呀?你要睡咱回到家再睡。你不理我,山子怎么办?”

路过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到了晚间,青葱岭上多了喜婆的新坟。人们把她埋在周铁匠的旁边。说是这两个人都孤了大半辈子,就让他们俩人做个伴好了。人们让我跪在坟前磕头。散去时,也不知是谁放了一卦炮。

我昏睡了两天,一睁眼,仿佛就看到的喜婆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曾经瘦瘦小小麻利的身影,她看到人腆腆的笑容,那一次和喜儿出走回来,她举着鞭流泪打我和喜儿的情形,夏天怕我们热,给我们扇一整晚的风,冬天怕我们踢被子,又总是睡不多会就起来给我们掖被子。从外面拿回来一点点儿好吃的,也总是先尽着我们、、、、、、太多太多是我要记下的东西。

年三十,从早上开始,就有零星的鞭炮声从街上越来越多的传了过来,我坐在庙门的石勘上,望着街的方向,一直到天黑了下来。我关好门又回到床上去躺着,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让骤响的鞭炮声惊醒。我知道,新的一年开始了。

我起床来到了院子,我抬头向天。看不到星星,也没有月亮,漆黑一团。我想喜婆也想喜儿,我们三个原本毫无瓜葛的人,却阴差阳错的相聚在这个山庙里。山庙里美好的时光,是我们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在这偏壁一偶,演绎着人间诚挚的亲情,我可以为了喜婆和喜儿豁出命去,相信喜婆和喜儿亦是如此。

我望着天,因为我很茫然,也很害怕,我在思考以后我的人生路没有了喜婆,要如何走下去?这应该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本不该是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思考的。喜婆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个瘦小的糟老婆子,但是这几年,正是这瘦小的糟老婆子成了我的守护神,我在她的守护下甚少烦忧,体验到了温暖的亲情,亲情,生下我的父母亲都没让我有过体验,是喜婆给了我。这亲情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我对喜婆的怀念是如此的强烈,以至有一天晚上我在她的坟旁呆了一晚,都快把我冻僵了。开学了,秦老师来动员我去上学,我都没去。这时的我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拍庙门还叫着山子,我以为是幻觉,倾听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这是菊姐在叫我。我想一下就翻身起来,但是疲软让我只能挪移着下了床,再一步三摇的有些吃力的打开庙门。

果然没错,是菊姐。我叫了一声菊姐,人就瘫软了下去。菊姐一把将我抱住了,说:“怎么啦,山子?”我喃喃的说:“菊姐,我好饿。”菊姐把我抱回了厢房里。后而又给我做吃的,我才又恢复过来。我问:“菊姐,你咋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菊姐看着我,说:“我又不是去天边地角咋就见不着?你咋不去学校?”我低下了头,说:“不想去。”艳姐说:“咋就不想去了?”我说:“没意思。”

菊姐抚着我的脸说:“我是在街上碰上秦老师,她跟我说,她来找了你两次动员你去上学,你都没去。山子。去学校吧。现在,你在姐眼里,是有大本事的人。”我说:“我屁本事也没有。要是有本事,我就不会让人带走喜儿,也不会让喜婆吃那么多的苦。我根本是什么本事也没有。”

菊姐说:“咱论本事,不是这个论法。秦老师说了,你不去上学,真的是太可惜了,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枉不论以后,就你现在的本事就论你这个年龄来说,谁能跟比你断文识字多?从一年纪到现在,你哪一次考试不是满分一百分?

这就是本事。再往后你的本事还涨个,涨够了,别个会的你会,别个不会的你也会,这不就显得你的本事来了么?但这本事,得学得争,不学不争,就像你姐我空有一个人架子还不是让人嫌这嫌那?那时候姐躺在这里,你给姐读书,有时候姐就想,我哪怕是有山子一半读读写写的本事,这辈子也就无憾了。不识字,人来这一世就算是白来。人不能白来这世上。”

我脱口而出:“姐,我教你。”菊姐说:“好啊。我们拉钩。”我右手食指和菊姐的右手食指钩在了一起。菊姐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说:“拉钩上吊?”菊姐笑了,说:“我是听他们这么说我也这么说。反正就是死了也不许反悔的意思。”

我想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反悔不反悔的?菊姐接着说:“可是山子,你知道姐现在有些难堪。但是终有一天,姐会来找你教我识字什么的。但在这之前,你要去学校,识得更多的本事。”

我觉得这是菊姐在套我,但都已经拉钩上吊了,也不能反悔了。次日一早我来到了学校,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大门口徘徊。守大门的大叔换了。菊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说:“咋不进去?”我挠了挠头说:“这都开学有半个月了,我又没有报名,不知还能不能进。”菊姐一把抓住我的手,说:“走。”把我拉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菊姐一进办公室,就叫了声:“秦老师,我把山子带来了。”办公室里二十多名老师直刷刷的看过来。秦老师笑说:“哈哈,山子来了。”菊姐说:“这家伙到了大门口不敢进,说是这都开学半个月了没有报名,也不知还能不能来读书。”

秦老师说:“山子,学校的大门对想读书的孩子永远都是敞开的。”从抽屉里拿出课本,递给我说:“老师知道你会来的,所以课本老师都给你准备好了。”我接过课本,说:“谢谢老师。”

菊姐走了。秦老师说:“山子,过来,我给你办报名手续。”报名手续办完,早读的钟声也响了。我跟着秦老师来到教室。李老师说:“同学们,我们的山子同学回来了。大家欢迎。”同学们都鼓起了掌声,琳琳上前来说:“山子,你来了,太好了。”

早放学,我等全部学生都走了,才出了教室。静寂的学校显得极其的空旷。天上乌云连片,看样子又要下雨。守门大叔跟我说:“你是山子吧?”我看着守门大叔没有出声,只是微点了点头。守门大叔说:“老李病了,回家去养病,他跟我说了你的事,你要是去图书馆呢就随时来跟我拿钥匙。”

我说了谢谢。出校门来在大街。自从喜婆走后有一个多月了,我除了那晚出庙门到了喜婆的坟上呆了一晚,就再没出去过,这兴仁街自然也没有来。早上来时,看街道有了变化,不知什么时候墙上都刷了标语,还有大字报,满眼都是。看街上来去匆匆的人们,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叫:“山子。”听到军哥的声音,我一阵激动,回转身来,仰头叫了一声军哥,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军哥手抚着我的头,说:“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要不是我太忙抽不出时间,我就到庙里去揍你一顿。敢不来学校你想干什么?”我低下了头。军哥说:“我这里警告你,你以后要是不来学校,不好好读书,爱在床上呆着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折,让你在床上呆个够。跟我走。”

我不可能拒绝军哥的话。跟在他后面来到了他的居屋。军哥把一条钥匙给我,说:“我已经调到县上了。这个房子他们还给我留着。你若是不想回到庙宇去,你以后就在这住,这样你就方便很多了。”

军哥说着拉开抽屉,拍了拍底下,说:“这办公桌抽屉底下有个暗盒,这里面有些钱,你可以拿来买东西吃,也可以用在其它地方。山子,你不比其他人,你这么小就自己一个人了,你要比同龄人吃更多的苦,更多的思考自己的未来。没别的,你只有努力的读书,这才是你以后能过好日子唯一的出路。记住了吗?”

我嗯的一声,使劲点着头。军哥说:”你以前不是拿着饭盒的吗?”我说:“我就晚上烧一次饭,管早上和晚餐吃,中午就不吃了。”军哥叹了口气,说:“这怎么行?你本来身体就瘦小,吃不好你还想不想长身体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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