砷中毒死亡，并不是只有一次性摄入过量砒霜才会导致，如果长期微量摄入，也会因为日积月累从而在某一个时间爆发。

按照家丁所言，从一个月前黄府就出现莫名其妙死亡的老鼠，黄光武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被人布局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方寻在黄光武的房间仔细的测查了一番，终于在檀香里面测出了硫化物。

凶手下毒的手法，就是燃烧砒霜烟熏檀香，在黄光武点燃檀香时，三氧化二砷就会释放出来，对方就会不间断的吸入砷化物，最终死亡。

黄之兴:“所以方公子的意思是，谁有机会接触到檀香，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方寻:“正是。”

黄之兴叹了口气，说到:“这样的话还是和原来没什么区别，檀香平时就放在杂物房，不管是谁都可以轻易接触到。”

任明飞可惜道:“还以为案子能破了，没想到白高兴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我们可以做砷镜反应。”方寻沉默了片刻，说到:“凶手在给檀香注毒的时候，不管他如何防范，也会或多或少的吸入一些，所以谁摄入的砒霜最多，谁就是凶手。”

黄光武:“砷镜反应是何物，算了，先不管这个，就算你真能测出谁中了砒霜毒，对方也可以说是不小心吸入檀香导致的啊，巡逻的家丁，忙左忙右的婢女，他们都有可能经过或者进入家父的房间。”

黄光武选择性的忽略了方寻话里面的重点“最多”二字，因为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分辨得了。

方寻:“这个无需担心，你去剪一缕黄府所有人的头发并标上姓名，记住，要从发根开始剪，然后再去找一堆铅矿送过来，越多越好。”

我国从商朝开始就已经懂得了利用铅、锡、铜制成青铜合金，所以方寻也没必要再特地给黄之兴科普铅矿为何物。

不过方寻的目标并不是铅矿，而是锌。

只不过唐朝目前还不懂得锌矿为何物，而我国的锌矿一般都是和铅矿共生的，所以方寻才让黄之兴找来大量的铅矿。

黄之兴走后，方寻拿起纸笔画了一张图纸交给了任明飞，说到:“腾之，你拿着这张图纸去工坊找人做出来。”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方寻用手指敲了敲图纸的某处，着重道:“这里只能用琉璃瓶，非它不可！”

因为毛发中含砷量的测定可以评价人体砷暴露的蓄积量，所以发砷测定可以作为有效的慢性砷中毒的检测手段。

现在黄府里面含砷量最高的，除了死者黄光武就只有那名凶手了，包括那两名侍寝的婢女。

虽然黄光武在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点燃檀香助兴，但由于他自身的原因，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此那两个婢女并不会摄入多少砷化物。

检测砷含量最准确的办法当然是荧光光谱法，但在这个世界你上哪找一台荧光光谱检测仪？

所以方寻只能选择用马氏试砷法，这一样可以检测出三氧化二砷。

虽然这个办法无法检测出准确的含砷量，不过凶手和普通人相比，砷镜反应肯定是更明显的。

方寻交给任明飞的，便是制作马氏试砷法所用的仪器的图纸。

有了仪器和锌矿，接下来就是制备次氯酸钠溶液和盐酸了。

方寻前往柳城的原因之一就是开设竹布坊分厂，所以次氯酸钠方寻身上就有带着，不需要重新制备。

盐酸的话制备材料都是现成的，方寻的包裹里面就有一瓶硫酸，只要在硫酸里面加入食盐，反应生成氯化氢气体，再用水吸收即可获得盐酸。

材料备齐后，再把收集回来的黄府众人的毛发用热水浸泡制成试样，就可以进行试验了。

马氏试砷法的原理就是利用上述材料把三氧化二砷还原成砷化氢气体，然后通过加热琉璃瓶把砷化氢气体分解成氢气和砷单质，砷单质就会附着在琉璃瓶内，从而形成砷镜。

砷镜形成并冷却后，再加入次氯酸钠溶液，如果砷镜被成功溶解，则证明琉璃瓶里面的黑色物质是砷。

注：由于实验过程中有爆炸风险，加热过程中如果手法不当也会让试管破裂，从而让里面的有毒气体溢出，为了防止有人模仿，这里就不详细介绍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老师的陪伴下进行试验。

“继兰，真没想到毒害我父亲的人，竟然会是你。”黄之栋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五六年的妻子，无力的说到。

黄之栋怀疑过任何人，包括他的哥哥黄之兴，但就是没有怀疑他的妻子宋继兰和老管家黄耀。

黄耀六岁开始就跟着自己的父亲，而且对方的命还是父亲救的，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而宋继兰的贤惠在黄府乃至方圆百里都是出了名的，黄之栋待她也是独宠万分，两人结婚六年来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黄之栋甚至连妾都没有纳一个。

最重要的是，黄光武和宋继兰的父亲宋成忠还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两人又都是廉州酋帅宁才旗下的大将，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次。

在宋成忠被仇家连夜偷袭时，还是接到风声的黄光武带人前来相助，这才保住了宋继兰姐弟。

两家世交，关系又如此深厚，宋继兰怎么可能会对黄光武下死手？

可现在证据就摆在他的眼前，不由得黄之栋不相信。

黄之栋抓着宋继兰的肩膀，哽咽的问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继兰把头偏向了一旁，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别问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黄光武确实该死，但黄之栋待她却是真心一片，宋继兰实在是不敢直视对方心如死灰的眼神。

“还是老奴来说吧。”站在一旁的管家黄耀叹了一口气，说到：“当年宋家的灭门惨案并不是仇家所至，而是老爷所为。”

如果说这话的是其他人，黄之兴两兄弟早就二话不说一刀砍过去了，亡父名声岂容他人侮辱？

但这人是他俩还没出生时就跟着他们父亲的老管家，对方的忠心容不得任何人怀疑。

可以说黄光武只要一声令下，黄耀甚至可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头颅给砍下来，他没理由让死去的黄光武背上一个污名。

宋继兰的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无声的证明了黄耀所言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