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眼连接深渊》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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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日高悬,犹如喷薄的火山,向下方的荒原倾泻着炙热的射线。

唰唰~,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凶厉的兽吼。

穿着条纹囚服的人类矿奴惊慌失措的逃窜,身后一群骑着狼獒的狗头人紧追不舍。

叶尘大口喘息,平复着胸腔的灼热感,额间的刘海被汗水完全浸湿,冷峻的眉眼闪烁着凌厉的幽光。

“跑不掉了!”叶尘停下脚步,看向拦在面前的狗头人。

狗头人身形壮硕,脸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周身散发着铁血暴戾的气息。

“哥哥,怎么办?”叶尘身后探出一张不安的小脸,一位眉眼清绝的少女和紧挨着叶尘后背。

“哼哧~”狗头人扭动脖颈,发出粗重的鼻音,凸出的下颚黄牙外露,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叶尘身后的妙龄少女,一脸的不怀好意。

如果少女不幸落到狗头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看准机会就跑!”叶尘握紧手中用木条和铁片自制而成的“匕首”,低声交代。

少女是他唯一的家人,两人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矿场逃出来,就算拼上性命,叶尘也不能再让少女落入狗头人的魔爪。

但想脱身,又岂是那么容易!

眼前的狗头人气息如渊如岳,一看就不是善茬,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只饥肠辘辘的狼獒,伺机择人而噬。

“嗷呜!”

狼獒最先按捺不住,咆哮一声朝叶尘扑咬上来。

“跑!”

叶尘大喊一声,迎面冲向狼獒,跑动间手腕翻转,横握匕首,狠绝的撩向狼獒腰腹。

哐当!

金属碰撞的颤响让人耳目一震,狗头人的牙锤精准的弹开叶尘的匕首。

一股巨力袭来,叶尘连退三步,甩动着发麻的手腕,脸色无比沉重。

“有点意思,你比那些只会哀嚎求饶的奴隶有趣多了,”狗头人像发现猎物的猛兽,双眼亢奋冒光,“本座刚好缺一个趁手的酒杯,用你的头颅来做最合适不过。”

狗头人从狼獒背上跃下,望了眼少女逃跑的方向,拍着狼獒的脖颈,“去,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小心点,可别咬坏了。”

狼獒呜咽一声,追了出去,叶尘刚想出手阻拦,狗头人的牙锤便带着破空声挥压而下,叶尘只好闪身退开。

“人类,别急,很快你们就可以再见了。”狗头人邪气的狞笑,“本座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人是如何向本座求饶的!”

叶尘的脸色逐渐冰寒。在矿场,狗头人就常以玩弄人类取乐,把矿奴当成牲口使唤,多少无辜的矿奴惨死在无尽的羞辱和折磨中。

弱小便是最大的原罪!在这个被诸神遗弃的末世,异族当道,积弱的人族沦为附庸,无家可归的流民被狗头人强行征为矿奴,导致家破人亡。

“杀人者,也要有被杀的觉悟。”叶尘的声音幽冷。

原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唤醒体内“禁忌”的。毕竟,那种力量受制于黑暗,一旦开启,便再难遏制。

但是眼下为了活命,叶尘唯有疯狂一回。

“哈哈哈…”狗头人看着叶尘若有其事的样子,怪笑起来,“可怜的人类,请问你要如何杀我?”

“难不成想让我活活笑死?”狗头人一脸的愚弄和嘲讽。

“那可不一定…”叶尘说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左手伸出,握在缠满绷带的右手臂膀上,用力一扯。

嘶!

绷带滑落,露出一截鲜血淋漓的手臂,一股异样的气息悄然蔓延。

“嗯?”

狗头人讶异的看着叶尘奇怪的举动,视线触及叶尘裸露的右臂时,目光一颤。

那只手臂…是活的!

红色的肉芽和黑色的魔气交织缠绕,不断消融,不断复生,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叶尘的脸上呈现巨大的痛苦,他的右臂猛烈的颤抖起来,黑色的魔气猛然一涨,顺着左手缠绕而生,一股冷傲邪魅的气息无风自动。

再次睁开眼,叶尘变了,黑色的魔气已经消失不见,身形凭空拔高,皮肉之下的力量喷薄欲出,整个人如同一只苏醒的巨兽。

“体修,二重劲!”

这便是叶尘的回应,解开诅咒的封印,才是真正对决的开始。

“源!武!者!”

狗头人脸色瞬间铁青,扩大的瞳孔中满是震惊和慌乱。

异族固然强大,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先天禀赋和傲然实力,全面碾压人类。但事无绝对,纵然是弱小的人类,也有自己生存的依仗。

那就是源武之道。

没有异族强横的筋骨,那就想办法淬炼身体。没有异族超绝的禀赋,那就日复一日的苦练技艺。

借助末世逸散的源气,锤炼筋骨,通过后天的高强度练习,比肩超凡,是为源武。

这个卑贱羸弱的人类矿奴,竟然是罕见的源武者!狗头人心头颤动,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刻的男子,隐隐给他一种致命的危机感,稍有不慎,说不定要陨落在这里!

“怎么,怕了?”叶尘气势漠然。

“可惜,迟了!”叶尘动了。

屈膝,顿足,外溢的力道在砂石地上留下一个浅坑,叶尘如同全速奔袭的猎豹,身体猛地蹿出。

快!太快了!

狗头人如临大敌,舞动着牙锤连忙护住面门。

当!当!当!

连续的撞击声响起,叶尘的匕首如同潮水般不断劈砍在牙锤上,一击比一击狠绝,一刀比一刀沉重。

这才是叶尘身为源武者的真正实力!

狗头人感觉身体逐渐漂离地面,牙锤上传导回来的力量,让他仿佛面临着遮天盖日的巨浪,无力挣扎。

噗!噗!

沉闷的撕裂声伴随着狗头人的惨叫,叶尘荡开牙锤后,一刀划开狗头人的胸腹,撕开一大片血肉。

“别杀我!”狗头人捂着伤口尖叫,“你不能杀我,我是贵族…”

匕首在距离狗头人心口几厘米的地方顿住。

“贵族?”叶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对…对…”狗头人忙不迭的点头,“平民杀害贵族,会被送上火刑柱的…”

“噢,这样啊。”叶尘脸色平淡,匕首寒光一闪,在狗头人惊骇的视线中,撕开狗头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你不该用那样的眼光看她。”狗头人临死前,听到叶尘淡漠的声音。

生如蝼蚁,却也有必须守护的东西。那个跟陪着他在矿场相依为命的少女,就是叶尘的逆鳞。

触之,必死!

“咳咳!”大敌伏首,叶尘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身体情不自禁的佝偻起来。

“呸!”

叶尘吐出一口夹带着碎末的黑血,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

反噬来了。

每次引动右臂的魔气,虽然能暂时拥有比肩源武的战斗力,但随后的反噬却让人痛不欲生。

并且随着魔气侵入身体,叶尘明显感觉到生命机能的加速流逝,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负担了。

“不行!我还不能倒下!”

叶尘竭力克制着身体的痉挛,咬紧牙保持着意识。

狼獒朝少女追去了,叶尘必须快点赶上。

叶尘挣扎着爬起,脚步蹒跚走向丛林,路过狗头人的尸首时,叶尘停下脚步。

这狗东西临死前好像说自己是什么贵族。在末世,杀害贵族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会被各大聚居地列为头号通缉要犯。

叶尘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不过既然是贵族,身上总归有些值钱的玩意吧,叶尘想到,毫不客气的搜刮起战利品。

“嗯,这是…”

叶尘在狗头人腰带上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暗盒,份量挺沉,盒子造型精妙,构造上别出心裁,叶尘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摸索了一阵后,叶尘在暗盒底部发现了一个机械合扣。

“吧嗒!”,叶尘转动合扣,暗盒突然展开,层层叠叠的齿轮精密咬合,严丝合缝,转眼间暗盒就大变了模样。

看起来像…一只袖珍的弓弩。

两边有绑带可以固定在手臂上,繁复的机械槽中,露出半截幽光闪烁的菱形箭头,箭头上还镌刻着螺旋状的血槽。

这难道是精灵的手弩?叶尘心中一动。

精灵手弩,可是件凶名赫赫的大杀器,传说在神国末期,精灵先祖们曾用手弩射杀过古神。

当然,传说中的手弩远比眼前袖珍弓弩结构更复杂,构造更精妙,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没想到粗蛮的狗头人竟然藏有这等精湛的利器,看着幽光凛凛的手弩,叶尘泛起一阵后怕。

如果狗头人没有轻敌,一开始就用手弩对付自己,恐怕现在躺在地上就是自己了。

收好手弩,叶尘捡起掉落的匕首,加紧朝狼獒的方向赶去。

嘎嘎~

幽深的丛林中传出黑鸦凄厉的鸣叫,叶尘沿着狼獒的足迹一路寻追踪,不知不觉进入到丛林深处。

这里古木参天,繁茂的枝叶遮挡住炙热的烈阳,空气中有种发霉的潮气。

“到这里,痕迹就中断了。”叶尘看着灌木上细末的狼獒毛发,陷入思索。

一路过来,除了泥地上零乱的脚印,叶尘并没有发现其他打斗的痕迹。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妹妹白芷没有被狼獒拦下。

叶尘在心中复盘着当时的情景,白芷跑到树根这里摔了一跤,在旁边的青苔上留下了手印,然后…

叶尘的目光看向藤蔓后方的断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

断崖边被压断的枝条,藤条上挂住的灰色棉线,妹妹白芷她…

叶尘几乎是冲到断崖边上往下看,山风呼啸,稀薄的暮气氤氲浮沉,根本看不到山脚。

“白芷!”

叶尘朝着山崖焦急呼喊,突兀的喊声除了惊起飞经的寒鸦,再无其他动静。

叶尘感觉胸口像被灌入了铅水般,不断下沉。

不!

叶尘脑海中浮现出白芷清绝的面容,两年前,叶尘从诅咒之地走出,重伤垂死,是途经的白芷救了他。

别的矿奴看见叶尘脸上的黑色魔气,仿佛躲避瘟疫般,唯恐避之不及,只有白芷,坚持把自己的食物配额分给叶尘。为了从赤脚医生那里拿到药剂,白芷冒死深入废矿洞替医生采药作为交换…

叶尘眼角微光闪烁,从诅咒之地捡回一条命的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白芷成了他新生后唯一的寄托。

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尘决定到崖底一探究竟,他用匕首割下藤蔓做成简易长绳,从另一侧较缓的斜坡爬下山。

啪啪~叶尘一步踩空,脆裂的石块沿着山壁滚落。

好在叶尘反应迅速,迅速用手勾住凸起的岩石,才没有踩空。

呼~

叶尘平复着紊乱的气息,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缠绕的绷带上渗出点点血迹,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叶尘直吸冷气。

暮气逐渐浓烈,叶尘已经接近崖底,嶙峋的石笋在白色的水雾若隐若现,仿佛黑暗中的怪物。

嘀嗒!叶尘脸上滑落一滴粘稠的液滴。

叶尘伸手一抹,鼻子嗅动。

“这是…血!”

叶尘吃惊的抬起头,不远处的石笋上挂着一个朦胧的黑影。

叶尘靠近过去,厚重的狼毫软绵绵的耷拉着,粗壮的四肢扭曲着,下腹敞开了一条大口子,不断留出鲜血。

这不是狗头人座下的狼獒又是什么!

这畜牲快死透了,躯体已经发硬,叶尘看了一眼,连补刀的都懒得补,任由它自生自灭。

问题是,狼獒在这里,那白芷呢。

叶尘在附近反复转了几圈,都没有任何发现。

这时候,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叶尘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继续往前走,崖底长满了台藓类植物,脚踩在上面,有种软腻的感觉,让叶尘很不习惯。

前方出现一片风化的石林,高低错落,在暮色中显得很有年代感,静谧而悠远。

呜~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尘听到一阵低沉的嚎声。

叶尘放轻脚步,爬上一簇石林,耳边再次传来野性的嚎叫,叶尘确定这次没有听错。

白色的迷雾中,两条矫健的黑影掠过,朝着某个方向窜去。

黑影躯体雄壮,比之狼獒还要大一圈,棕色的皮毛像缎子般油亮,绿色的瞳孔在雾气中格外注目。

是荒原狼!

叶尘精神一震,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

荒原狼是真正的荒野之王,狗头人驯养的狼獒,就是荒原狼和獒犬杂交的品种。

一只成年的荒原狼有将近五米长,尖利的狼牙宛若剑刃,能毫不费力的咬碎合抱粗的硬木。

在野外遇上荒原狼,什么都不要想,转身就跑,至于能不能逃脱,就要看运气了。

叶尘顺着狼群的方向看去,坍塌的石林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挥舞着木棒不断后退,试图驱赶围拢过来的荒原狼。

两只壮硕的荒原狼盘伏着,恐怖的狼嘴涎水滴落,一步步把猎物逼近绝境。

这个人没救了,叶尘摇摇头,荒原狼明显是在戏谑猎物。

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有组织,有纪律,善于在狩猎时消耗猎物的斗志和体力,在猎物溃退时,露出致命的獠牙。

叶尘刚要趁机悄悄撤走,刚转身,脸上的神情愣住了。

单薄的身影长发垂落,露出一张清绝的小脸,带着惶恐和无助,柔弱的眉眼,熟悉的灰袍…

白芷!

认出白芷的瞬间,叶尘就已经冲出去了。

抽出匕首,身体肌肉紧张的颤动,目光紧盯着狼群中那个无助的身影,叶尘全速冲了出去。

一定要赶上!

靠外的荒原狼先发现了叶尘,绿色的兽瞳泛着幽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冲过来的人类,转过头,狼嘴裂开,獠牙毕露。

“哥哥!”看到熟悉的身影,白芷喜极而泣。

吼!

另一只荒原狼按耐不住,粗壮的狼爪踩踏地面,雄壮的身影高高跃起,在地上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

两只荒原狼瞬间完成分工,一只荒原狼负责阻击叶尘,另外一只同时扑向白芷。

狼爪如同死神的勾镰,泛着冷厉的寒光。

不好!

叶尘眼睛瞪大,一股暴怒从心里喷薄而出,速度提到了极限。

来不及了!

此刻的白芷脸色惨白,她只是个柔弱女子,先是被被狗头人的狼獒追杀,慌不择路的逃跑。

掉落断崖,滚落水潭,本以为运气垂青,大难不死,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白芷寻路返回时,惊动了石林中休憩的荒原狼,之后便是叶尘看到的一幕。

“哥…”白芷的声音有些凄婉,荒原狼的狼爪带起的气流吹乱她的长发,狼嘴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她跟叶尘不是亲兄妹,但感情却比一般兄妹更深沉。

如果说白芷救下叶尘是一时恻隐之心,那叶尘对白芷便是全心全力的守候。

矿场的日子很苦,好在两人可以互相依靠,白芷不会忘记,当年被狗头人监工设计刁难,叶尘为了保护自己,被关进水牢。

那可是数九寒冬,到了夜晚气温降至冰点,冷彻心脾。等白芷第二天找到叶尘的时候,他几乎被冻成了冰雕,赤脚医生都说他活不成了…

就像叶尘把白芷视作唯一的家人一样,在白芷心中,叶尘也是她唯一的家人。

再见了,尘哥哥。

白芷笑了,能够在临死前看到叶尘,她突然觉得心安了。

“不!”

叶尘额头青筋暴跳,衣服下的皮肉鼓动。

快!再快点!

如果能交换处境,叶尘愿意自己为白芷挡下这致命一击。

噗!

沉闷撕裂声伴随着飞溅的血肉,狼爪像刀切豆腐似的,刺穿了单薄的身体。

同时,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音调高亢,仿佛被踩到尾巴的野猫。

白芷睁开眼,预想之中的狼爪没有击中她。

靠近她的荒原狼,眼睛插着半截箭矢,痛苦的打滚,精钢打造的短弩几乎贯穿了狼头,眼看是活不成了。

自己得救了?

是叶尘!白芷目光焦急的看向叶尘。

巨大的狼爪洞穿叶尘身体,把他举在空中,破碎的衣物和血肉,无言诉说着衣物主人收到的重创。

“不要…”白芷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

“没…事…”叶尘张嘴,却说不出话。

最后时刻,叶尘灵机一动发动袖珍弓弩,自己却完全暴露在荒原狼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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