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可渔姐夫从屋里出来，他换了一身居家的休闲服装，上面是黑色圆领T恤，下穿灰色运动裤。远远地，他就把手伸向我，嘴里说道：“欢迎老弟呀，今天我们好好喝几杯，下两盘。”他的手握住我手时十分用力，弄得我很疼，想尽快地抽出来。

然后，他拉着我走向餐桌，让我坐在背对酒柜、面朝厨房的一边。等我坐定，他转身打开酒柜下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两瓶“剑南春”来，这酒看来有些年份了，包装盒已经明显褪色。

他坐到我对面，说：“这酒有十多年了，还是我在上海进修时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咱俩，对，还有小渔，把这两瓶酒干了。”

我被他这气势惊吓住了，道：“我开车来的，等会还要开车回去，酒就不喝了。”

这时，林可渔拿着碗筷和酒杯出来，笑道：“你不喝酒，我姐夫是不会答应的。”

“小渔，你也坐下，你坐欧阳老师旁边，我们一起陪欧阳老师喝点，你可以少喝点，回头你俩打车回去，明天再来把车开走。酒就两瓶，三个人，第一瓶必须喝完，第二瓶喝多少算多少。”

说完，不容分说，把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了。

这酒杯足有二两容量。

“阿姨和姐姐也一起来吃吧。”我说。

“我妈吃饭简单，等会再吃。我姐在做菜，等会再过来。”林可渔道。

倒好酒后，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欧阳老师，欧阳老弟，小渔可能已经跟你说了，我叫彭明海，是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酷爱下围棋，上大学时就参加了学校的围棋社，但水平一般。听小渔说你围棋水平很高，我上网查了你下的棋谱，的确高我很多。你又是小渔的邻居，听说那天晚上，你帮小渔赶走了一只蝙蝠，给小渔帮了大忙，所以我非常想见你一面，当面向你表示感谢，同时向你请教棋艺，谢谢老弟赏光，为表达我的敬意，我先把这一杯干了。”

“别---”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仰脖颈，把酒倒进了喉咙。

喝完酒，他夹了两块卤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嚼着，一边给自己再倒满酒。然后，又向厨房喊：“老叶，可以上热菜了。”

厨房里细细地回了一声：“马上就好。”

彭明海再次端起酒杯，道：“欧阳老弟，这一杯酒我们做两次喝完，敬你。”我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半。这时候，叶菡从厨房里出来，上了一道清蒸鳜鱼和一道素炒，这炒菜有藕片、木耳、虾仁、荷兰豆，看着色泽十分鲜艳。

“我们家老叶真是贤妻良母，菜做得没话说。你看这道炒菜，叫荷塘月色，黑、白、红、绿四个颜色，是我从网上学的，老叶现在是清出于蓝而胜于蓝。”

彭明海大声夸赞，叶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来，老弟吃菜！”彭明海给我夹了一块鱼肉。

接下来，我们又把杯中的半杯酒一起干了。

再次倒上酒，林可渔也举杯敬我：“榛哥你随意，别喝多了，等会要下棋呢，我姐夫可是越喝酒越清醒，棋越下得好。”

彭明海笑道：“小渔，你这是胳膊肘向外拐，我这叫盘外招，不让欧阳老师喝多，我哪有机会赢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一瓶酒看着喝完，彭明海又开了第二瓶酒。在他开酒的档口，我忽然心中产生个疑问，林可渔的姐姐怎么姓叶呢？

彭明海这时候满面通红，白皙俊俏的脸上笑意盈盈，让我不知为何会想起《红楼梦》里的贾琏来。

叶菡一边上着炒菜，间或端上几道烧菜，把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老叶行了，过来吧，陪欧阳老师喝一杯。”彭明海道。叶菡脱了围裙，坐到彭明海一边，彭明海给她倒了一杯酒，她端起来道：“欧阳老师，家常菜，烧得不好，你将就着吃，我敬你一杯。”

“叶姐你客气了，辛苦了半天，我敬你。”

喝了几口酒，吃了一些菜，叶菡又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喝，我去给我妈送点饭菜，让她在里面吃，我怕她饿了。”

“让她到桌上来吃吧。”我说。

“不了，她喜欢安静。”说完，叶菡去了厨房。

彭明海道：“接下来，我们喝酒节奏放慢一点，说说话。对了，欧阳，你除了在网上下棋，平时可跟市里的高手下？”

“我主要就在网上，偶尔和我师兄宋箭下一盘。”

“宋箭？就是那个退役的职业四段？”

“对，你认识他？”

“听说过，没见过，他是你师兄？”

“对，我俩小时候一个老师，他比我大几岁，小时候帮助师傅教我们，也算我的老师，他后来当了职业棋手，而我没学出来。”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开了个茶馆，叫当湖茶馆。这茶馆原来是他表哥开的，他退役后正好表哥生病，就让给了他，他把茶馆改了现在的名字。茶馆里除了喝茶，还可以吃个简餐，可以下棋。不过到他那里下棋的都是些官员、老板，一般人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接待。茶馆里有一间棋室，布置得十分优雅，棋盘、棋子都是从RB带回来的高档货，下棋的感觉超好。”

“那下次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没问题呀。”

“能和你师兄下一盘吗？”

“他现在一般不和外人下，不过，我求他或许可以吧。”

“那太好了，敬你一杯酒，就算约定。”

这时候，我看见叶菡端了一个大托盘，往屋里走去，里面有一碗米饭、一碗蒸鸡蛋和一盘菜。

彭明海又问：“市里的几个高手，刘云枫、王玉辉、赵杰、梅三，你和他们下过吗？”

“都不认识，我都多年没和外人下棋了。以前的市冠军李群不知道现在下不下了。”

“李群我认识，从铁路上退休了，在梅三的棋馆里见过几次，王玉辉就是他的学生。他一般不下棋，有时候王玉辉下完了，他帮他复下盘。你和他比怎么样？”

“十几年前和他下过一盘，我输了。那次比赛，他是冠军，我是第三名，也是我一直以来最好的成绩。”

“那你也很厉害。梅三的棋馆去过吗？”

“没去过。”

“老板姓梅花的梅，五十多岁了，弟兄三个排行老三，所以都叫他梅三，是个瘸子，棋下得还不错，一般不下，招呼别人下，挣点棋盘费。只有棋友找不到对手，又手痒得很，他才陪人下一盘。棋馆就在天桥北边的一个巷子里，市里的业余高手常去那儿下棋，有二十来个棋盘。哪天你去看看，再练练手，现在下棋的小孩子不少，象我这样的都算老棋手了。”

我和彭明海聊天的时候，林可渔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偶尔敬我和他姐夫一杯酒，给我夹点菜。

看着酒瓶里还剩下一半的酒，彭明海道：“咱俩把剩下的分了？”

我捂住自己的酒杯，道：“坚决不能再喝了，要喝的话，棋就不能下了。”

“那就不下棋，喝酒！”

林可渔站起来一把夺过酒瓶，道：“再喝就醉了。难得榛哥来一趟，你真不想下一盘？”

彭明海这才作罢，道：“那就算了，抓紧吃饭，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