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生当然不会让郑铁蛋的努力白费，还得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就算我提前和你商量，你也不会同意。但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可以把95区建设得更加牢固。”

安雪凝重新把火力集中到了李子轩的身上：“用打印机不可能瞒得住别人，你要我怎么和其他据点交代？”

“每个月的粮食份额花费是8000，药剂份额花费是5000，加起来13000块钱都要每个据点拿命去拼，你放个450万的东西在这里是想我死吗？”

李子轩努力让自己低下声来好好讲道理：“没有人能要你交代，谁敢问就叫他们等我回来交代。”

“那部落呢？”

“除非他们想和联盟开战。”

“总之我不会接受的！”

好吧！李子轩失败了，他一开始就不该和女人讲道理。

“我去送陆铭，你不高兴要等我走后扔出山顶洞好了。”他转头拉着陆铭趾高气扬地落荒而逃。

码头上陆铭在上车前还在嘲笑李子轩，最后走的时候才问了一嘴：“你说的私人恩怨是什么？别临走了还给我找麻烦。”

“老地方等我，别问，问就是不知道。”李子轩把他推上联盟飞船，然后自顾自地开出一辆重型悬浮战车充电。

半个小时后郑铁蛋钻进战车，“你这回把雪凝惹火了，连累我被殴打，你得负责。”

“赔钱？给你也是被没收的份，还得多挨她一顿打，所以没有。”

“垃圾、废物、混蛋、吝啬、无情……”郑铁蛋骂骂咧咧。

“我去躺一会，充好电了叫我。”

李子轩在这里也只有这个胖子可以陪他开开玩笑了，至于钱，就算他给，他也不会要的。

地表人有着超强的自尊，他们愿意接受自己去搜集资源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钱，只会让彼此的关系更加恶化。

漫天红霞映照山顶洞的时候，两人驾车离开95区，钻进虫雾郑铁蛋才开口问道：“你突然要我送你，应该不会是不舍得我吧？”

“雪凝没和你说，这次三方行动我得罪了黑岩部落的一只猴子吗？”

“哦，你要去找超能体的麻烦？”郑铁蛋很蛋定，他似乎对李子轩有些盲目的自信。

“是他要找我的麻烦。”李子轩之前回来一路上都有看到变异蝙蝠的踪影，而黑岩酋长就是一只老蝙蝠，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我没有留隔夜仇的习惯，早点解决也省得给区里带来麻烦。”

“顺便你怎么做，反正我憎恨部落，就像憎恨联盟一样。”他眯着的双眼在胖脸上拉成一条线，“可能你是唯一的例外。所以，我才来送你。”

李子轩也有些难过，十年啊，和这些人朝朝暮暮生活在一起，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地表人类，不过也只是像。

地表人类拥有着联盟人和部落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自尊，也有着深深折磨他们的自卑。

在他们眼里，只有地表人类才是人类文明的主人。联盟人在千年之前的灾变初期就抛弃了故土逃向太空，而部落人自甘堕落接受污染变异。

他们可以无视联盟人重返地表的梦想，无视联盟人坚持不懈用无污染食物供养着地表人类；

他们可以无视部落人永远战斗在和虫族对抗的最前线，无视部落人身为新人类的骄傲。

他们就连生存都得依赖于联盟和部落，却又把仇恨刻入骨髓。

晚霞的红光透过虫雾只剩下最后一抹橙色，战车停留在一个山脚下。

“要是给雪凝知道你来这里，腿都给你打断。”李子轩笑了起来，这里是d1938区山顶洞的范围。

这个据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据点，是灾变后的繁殖区，受到联盟和部落的共同资助，里面只有女人，她们甚至不需要进入虫雾搜集物资，这里也是离联盟交易站最近的据点。

这个据点的存在，在李子轩看来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部落的变异者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在虫雾中自由呼吸和进食的权利，却失去了繁殖能力，人员补充只能依赖于愿意接受污染的地表人。

联盟人在太空千年依然孜孜不倦地想重回地表也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自然繁殖的成功率不断下降，更多的时候甚至需要做基因匹配来试管培育。当然还有一种比较隐秘的方式，那就是挑选地表健康的婴儿送到太空。

而地表男人，当你最穷的时候，在这里可以换到钱，但需要付出很多很多。

“来这里最让我痛苦的，不是出卖自己。”胖子叹了口气，“我只是讨厌收钱那个瞬间的仪式感，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微。”

李子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灾后的地表女多男少，尤其在部落中变异的成功率女性远高于男性。

方方面面女性付出的都要高于男性，她们占据优势地位也不足为奇了。

好在高高在上的联盟却依然维持着平权，李子轩身为一个联盟人自然不会多嘴。

“就好像，我们接受你们的食物一样，那明明是我们拿命换来的钱买的。”郑铁蛋转头盯着李子轩。

李子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郑铁蛋绕一个圈子原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

“我回去是因为联盟的火种计划成功了。”李子轩认真地说道：“联盟很快会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一切，所有的困难都不再需要你们独自承受。”

胖子不再出声，回头重新驾驶战车前进，他们没有直接进入联盟d19区交易站，而是爬上了附近一个荒废的山顶洞。

残破的码头上站着的那个身穿联盟机甲的男人看到“d1995”涂装的战车便走上前去，机甲一层层自动拆卸折叠，露出里面一个健壮的男人。

“在战车里等着别出去，我解决完麻烦你再走。”李子轩和胖子交待一声，开启舱门下车。

“李子轩，欢迎回归。”陆铭转身张开双臂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动作。

而李子轩却露出一脸嫌弃的目光并没有回应拥抱，“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走，而且最好别回来。”

“看你这话说的，”陆铭放下手臂，“你等着回去迎娶白富美，接手火星基地，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回去，还指望你照顾照顾我呢。”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站在码头边沿望着星空下无尽的虫雾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