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专家？”顾均有点不相信。

“嗯。”凌厉揉了揉脑袋，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那笑容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里面饱含冷漠、嘲讽，以及疯狂。

“嘿嘿，比如说……”凌厉的口吻里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分调笑。他自幼就有这个毛病，一旦用脑太多，就会陷入一种类似于“喝多了”的状态，开始傻笑、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你喜欢喵姐。”说着，他双眼直接和顾均对视。

顾均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否认，“不过，这和这起案子……”

“嗯嗯，说的很对，这起案子。”凌厉扬了扬手里的伞，做出一个朝上指的动作，“如果说，一个人心甘情愿被另一个杀死，那么现场是不会留下任何怨气的。这一点，或许你应该知道吧？”

凌厉仿佛一个老师一般，但实际上，这都是风晚崧那天下午给他灌输的理论知识。

“你的意思是，现场的那些怨灵……”

“对，那些未成形的‘怨’，和死者本人并不匹配。也就是说，那不是死者留下的。所以，要么是死者心甘情愿被杀死，要么就是你的推断错了。这里不止不是第一现场，而且这个家伙已经死了更长一段时间，怨已经消散了。”

“还有一种可能。”顾均突然接到，“他的怨被别人吸收了。”

“那剩下的那些呢？”凌厉依然笑着问。

“转化，灵的转化。如果吸收怨的灵本身就含有极大的怨灵，它可能在吸收完别人产生的怨灵后，呼出一些自己灵，就像……就像排放尾气一样。”

凌厉挑了挑眉毛，他对于这方面知识的掌握程度远远不如顾均，所以既然有第三种可能，那对方说的大抵就是对的。

“另外一个问题是……那些伤痕。”顾均站起身，他似乎是在看外面喵喵还在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死者身高一米七六，不矮，身体也蛮健康的。理论上来说，他不会被一个人勒死，而不留下任何那个人的线索。”

“多人作案。”

“团队协作。”

“校园欺凌。”

“有自愿成分。”

两人眼光同时一凝，他们都认同对方的推理。

“如果有自愿成分的话……”凌厉突然有了一个脑洞，但很快，他苦笑着说了一句，“那这里面就一定有某个女生的存在了。”

顾均抬头想了想，正巧此时，喵喵拿来了些外卖。两人同时住了嘴，并聊了些开心的话题。

凌厉还看见顾均拿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并偷偷往喵喵的饭里加了一点。

傍晚，两个男生送喵喵回家后，在繁华的街道上肆意闲逛。

“那个粉末是什么？”

“你不知道？”顾均下意识问了一句，但几乎是瞬间，他反应了过来，“哦，也对，你还没进校。是这样，在进校之后，你会拿到一个手机。我们叫它任务手机。手机里会每天发布一些任务，完成后可以得到相应的贡献。而贡献，可以买到一些关于‘灵’的东西。”

凌厉点点头，他现在对于大学越来越期待了。

“我刚才兑换的东西叫做‘孟婆的头发’，可以与自己的灵结合，让一个普通人忘掉一小段记忆。”

在此时，凌厉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灵名‘遗忘’。”

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幻听或者突发奇想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现在的疑点主要有以下几个。”顾均先回到了正题。

“第一，死者是昨天死的。理论上来说，孩子失踪的话，父母是会报案的。而且昨天是周六，今天是周日，一个大周末不见一个活人是很不正常的现象。”凌厉也瞬间转换态度，跟着说。

“住校生。”

“手机不在自己手里。”

“他的手机别人能解锁。”

“舍友或女友的嫌疑较大。”

顾均再次看了身旁的凌厉一眼，这个认真的家伙和自己有些相像。

“第二。”顾均继续说，“是单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

“我觉得是多人，但这几个人里没有侦探。”

“没有波洛的东方快车吗？”顾均笑了笑，叹口气，“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大的一个问题——动机。”

说到这，两人沉默了。

如果说东方快车谋杀案是因为复仇而起的一场大计，那眼下这起案子的可备选动机似乎有点太多了。

“我们需要尸检报告和具体的死者信息。空头推理家是不够用的。”

顾均点点头，同意了凌厉的话。

月色低垂，几只乌鸦一直围绕着凌厉周围的天空翱翔。顾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的守护灵是乌鸦吗？”他指了指天上。

凌厉也仰头看了看天，不知为何，他举起手朝天空挥了挥。

下一秒，那些乌鸦如同被召集一般，向着凌厉俯冲过来，很快，他全身被乌鸦站满了。

顾均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今天愣住好几次了。

“呃……话说均哥啊……”凌厉同样不知所措，“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我这可还没获得灵的认可呢。”

顾均摇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你这情况确实少见。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你获得了认可，应该是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守护灵的形状的。然后你就可以用灵去外放、去战斗，但你这，还没有被守护灵认可就可以操控守护灵对应的现实意象，有趣啊。”

“这是说有趣的时候吗？你确定你不能帮我把它们……嗯，让它们离开我的身体？我又不是鸟巢。”

顾均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浑身“乌鸦”的黑毛怪，然后道：“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在脑海里对他们下命令。”

凌厉挑了下眉毛，然后在心里默念“离开”。

想法刚出现，他浑身的乌鸦便集体升空，只留凌厉一个人在鸦羽里凌乱。

“灵名‘三足乌’。”这时，又是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凌厉皱起眉，四下看了看，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奇怪了嘿。”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作为一个肯放弃的家伙，他也根本没有打算去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这个声音可能就是自己的念头在灵的催动下所形成的反应之一，那大概是没啥事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在那个声音消失后，凌厉惊人地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大乌鸦。

它长着三条腿，展臂即可遮天蔽日。不过，看着很凶的家伙，倒是对凌厉很亲近。

它是三足乌。

“喂！凌厉！”顾均的叫声让凌厉回归现实。

“你……获得守护灵的认可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凌厉的眉毛舒展开，淡然一笑道：“嗯，感觉是个不错的灵呢。”

说罢，他抬起自己的伞，在其伞尖上，突然冒出了一簇火苗。

那火苗是外表是金黄色的，但芯部却燃着黑焰。顾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全身的灵都沸腾了起来。

甚至，就连他脑海里的守护灵都有了一种剥离感。

“这到底是……什么啊！”他赶紧收回目光。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怖的事，那一次，他的守护灵拒绝了守护。还险些直接放弃顾均逃生。要不是阎罗及时赶到……

顾均摇摇头，把那段过往掩埋。他有时甚至想给自己也用一根孟婆的头发，不过那一根头发价格昂贵，对于喵喵那种的普通人，一般用一点磨成粉就够了。

但给自己用，恐怕一根还不太够。

而另一边，看出顾均有些不对劲的凌厉赶紧收回了火焰。

三足乌，竟然还附带这么强的火焰效果，这就很有趣了。

眼见时间不早，两人在街角分别。顾均最后虽然有些失态，但他今天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遇到了一个很强大、很有潜力的学弟，而且这个学弟和自己还很有默契。

而对于凌厉而言，他邂逅了老朋友，交到了新朋友，收获了守护灵，除了那件案子，今天简直就是完美。

回家的公交车上，凌厉一直在回忆今天的一切。他虽然很孤独，很厌倦于社交，但如果遇到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或那些老朋友，他还是很乐意交往和抒怀的。

很快，末班车里就只剩他和另外一位老奶奶了。

“小伙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那个老奶奶似乎是看凌厉一直在傻笑，所以忍不住上前搭了个话。

“哦，奶奶您好，我这今天和朋友玩得挺开心。所以才笑得这么夸张，让您见谅了。”

“没事，不碍事。”奶奶很和蔼，“我这辈子见到了太多欢喜和忧愁了，多你这份也不多什么。”

说着，凌厉看到这个奶奶的头上落下一根银丝，而他自己脸上的快乐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在获得巨大的快乐后，一定不能沉浸。这是我的人生经验，小伙子。”那奶奶笑了笑，靠到椅背上。

“奶奶您是？”

凌厉现在还记得今天所有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那么喜悦了。

“哦，你问老婆子我啊。呵，好说，我姓孟，单名一个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