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芳香大道，是陵阳有名的一条商业街。

江石蛰的父母是做旅馆生意的，也算家境殷实，不然也供不起他博览群书。

当他看到一片崭新建筑中的那栋，明显陈旧许多的小旅店，神色黯然了许多。

“谢谢。”江石蛰真挚的向离凰道谢，独自一人走向那件小旅馆。

看着江石蛰寞落的背影，离凰下意识的像跟上去，却被楚唯空一把拉住。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离凰甩开了她，坚定道：“江哥儿已经一个人够久了。”

没在意跟上的两人，江石蛰自顾自的推开老旧的大门，发出吱呀声响。

离凰没有派人修缮过小旅馆，不是忘记了，而是生怕回来的江石蛰发现哪被改动了而生气。

抚摸着门栏处从低到高的几道划痕，那是江石蛰记录身高的成长。

故地重游，却是月思圆满之日，更显寂寞。

一盏旧灯，孤单伫立在窗口，散发幽幽光芒……

等等！

灯光？

三人同时发现了异常，空置十几年的老屋，哪来的人点灯？

江石蛰看向离凰，她皱眉道：“我有派人在四周驻守，绝没有人进过大门，守卫也不敢进来！”

星光照亮老屋，楚唯空淡淡说道：“后面那家伙，出来领死吧。”

她感应到了书桌后蹲着的气息。

开玩笑，在场的三人连遇到冥王都能碰一碰了，居然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匿！

“别那么暴躁。”江石蛰无奈的摇头。

他对于老宅进人也没什么情绪，反正除了自己年少时读的典籍，老宅也没什么东西能偷的了。

走到了书桌后，一个娇小的身子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他披着破旧的麻布，头发像是一捧旺盛的杂草，和刚到陵阳的江石蛰有的一拼。

拎住他命运的后颈肉，江石蛰将他提溜起来。

漆黑的污垢在脸上胡乱刮着，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唯一干净的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孩，慌忙的道歉。

江石蛰注意到了细节，那盏幽幽灯火边摊开的书籍。

“你识字？”

小孩怎么进来的江石蛰猜出了，因为他小时候也常从旅馆的下水道溜出去。

只是流浪的小孩识字，还是挺少见的。

小孩鼓气勇气看着江石蛰，发现江石蛰和善的笑容。

因为江石蛰的样子太大众化了，笑起来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切感。

“识……识字的，阿妈有教过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砚台。”他轻声细语：“这是阿妈给我起的名字……”

“你阿妈呢？”

“死掉了。”砚台低着头：“是被冥鬼杀掉的……”

江石蛰眉头紧蹙，看向离凰问道：“陵阳还有冥鬼吗？”

离凰面色微沉，说道：“陵阳境内已经没有强大的冥鬼了，但一些弱小的潜伏在民众之中，在杀人之前根本发现不了。”

冥鬼具有拟态的能力，这也是那么多年以来，各方都没能彻底清除冥鬼的原因。

沉默了一会，江石蛰将小孩放在书桌上，指着那本书说道：“你在看这本书吗？”

“是的……”

“第二节第四十章说的是什么？”江石蛰注意到书已经翻到了第四节。

孩子没考虑，张口就说道：“第四十章是防护性基础术式原理，主要讲的是气机运转的主要方式……”

孩子侃侃而谈，一时间也忘了被逮住的紧张，说着说着说到了第四十七章。

江石蛰按住了话头，笑看着砚台：“你很感兴趣吗？”

砚台点点头：“很有趣……只是我不知道气机是什么，但没有更基础的了。”

“阿妈说过，有了气机才能当术士，才能保护大家，成为像时王殿下那样伟大的人！”

说起心中的偶像，砚台的眼中迸发出闪耀的光芒。

……

江石蛰有一点羞耻感。

这种活着被称作伟大的感觉，实在敬谢不敏。

“没有师傅的话，术士想靠自己领悟气机是很难的。”江石蛰淡淡说道。

揉了揉砚台的杂乱头发。

“要不你做我的学生吧。”

江石蛰的话没让砚台多震惊，但身后的两人却变了神色。

“江大哥！我觉得我也有术士的天赋！”楚唯空连忙道。

“教我！我特别好学！”离凰不甘示弱。

没理会这两凑热闹的家伙，江石蛰直视着砚台，等待他的回答。

术士是最重视传承的修行者，江石蛰的术士老师是一位年迈的术士，至死也就达到了三阶的层次。

还记得当时也是，他偷偷的跑出去玩，从窗口看到了老术士家的书柜，好奇心作祟翻进去偷看。

被逮个正着的江石蛰本以为会被打，弄不好还会被送去衙门。

但老术士没有骂他，更没有打他。

问的是和江石蛰一样的话，第二节第四十章是什么。

当时江石蛰直接将整章背了下来。

之后老术士就收下他当学生，漫长人生的最后一个学生。

砚台没有想太多的事情，其实他连学生的概念都欠缺，更意识不到眼前的和善少年，是这个帝国最顶尖序列的术士。

“好啊……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老师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