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捏，一点，一按。

桑田未老，生死如丹，炼…天人丹！

入定当中的苏白，若处于明悟边缘的破壁者，一指点出，若不容置疑的君王。

所想，便是所愿！

他要再炼三皇子，要再一次感受一番，这白为顺，黑为逆的变化。

三皇子的惨叫充斥着耳边，他充耳不闻，按照天人丹法，一步步将那完好如初的双腿，再次扭曲成红色的丹药。

上一次炼丹，虽然有师兄亲自传授，听的也颇为细腻，不如这一次这般细致入微的感受。

感受着三皇子的身体，每一寸，每一丝的变化，从血肉向着丹药的转变。

如在心里，进行一次全新的临摹，道道若心弦。

惨绝人寰的哀嚎回荡在耳边，一声比一声高昂，无比的真实，只是听多了，似乎又有点…说不清的空幻，仿佛这些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

“幻听么……”

苏白没有惊讶，事实上，他曾经也有过一些想法，比方对着一张画上的人，静静的去看。

乍一看，会觉得，这画上的女人很漂亮，和天仙一般。

看多了，往往会觉得，这女人要么很耐看，越看越漂亮。

要么就会觉得，这女人乍一看很惊艳，但若是细细去看，她的眼睛，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嘴唇，又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无论何种美艳的女人，看多了，大体的都是这两种想法。

唯一例外的是，若一直盯着这画中的女人，不停的看，反复的看，看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

就会不经意的发现，这女人的容貌，有点古怪。

也说不上哪种古怪，就是好像和当初刚见到这画中女人的一刻，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怪异之感，苏白早就有所发现了，只是这种感觉的门槛，过于苛刻，过于狭义。

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会漫不经心的觉得，再好看的美人，看多了，也会腻味。

就仿佛在世俗中，传扬的，再漂亮的女人，娶回家不过多久，都会再次想着外头的野花。

这个道理，苏白可以理解，他也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有过任何分析，和在意。

但现在，随着领悟这轮回之意，领悟师尊的那番话，渐渐就发现，有些事情，远不如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

就像那，不断起伏的涟漪，到底是扩散出去，还是聚拢过来？

修行如逆水行舟，又是谁来定义，谁言左右。

以及眼前这三皇子，恢复如初后，若时光倒流般的变化。

到底是本就存在……

还是被谁赋予？

他有太多的想法，心中闪过太多的思绪，可没有一条，可以牢牢的抓住。

都像划破夜空的彗星，转瞬即逝，哪怕留下那长长的尾巴，也会渐渐消散。

一切，都显得非常苍白无力，不真实……

不知过去了多久，惨叫中的三皇子，再一次回到了半人半丹的状态，生不如死。

他眼中的绝望，恐惧，震颤，充盈着双目。看着苏白，如看最为可怕的魔鬼，心底在疯狂的跳动。

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邪灵，要做什么，难道是反悔了？

为何？这是为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话，他分明是感谢，难道这些邪灵不喜欢感谢吗？

还是说，这邪灵，看破了他心底的心机？看破了他所有的打算？

就在三皇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苏白的指尖，再次溢出黑色的光，再一次冲着他，狠狠一点。

？？？

“这光……”三皇子喃喃着，眼皮跳了跳，似乎有点熟悉。

苏白开始逆转，他的双眸依旧闭合，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丝丝变化，那一点一点的恢复。

身处在这片轮回之海上，他渐渐的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所看的一切，会给自己带来偏差。

若眼见为实……

又为何所见非是所想……

时间匆匆流逝，三皇子发愣中，第二次恢复了人形。

苏白顿了一下，微微摇头。

效果并不尽人意，和之前的一次，没什么区别。

倒是自己的修为，在这一顺一逆的过程中，出现了递增。

筑基境，分九九八十一层，每九层，便是一坎。

刚刚，似乎顺利的，都没什么察觉的，直接迈入了这一坎，达到了筑基第十层。

虽说如此，倒似乎有些收获，起码在炼制这三皇子的过程中，越发娴熟了。

且随着修为的提升，这炼天人丹所消耗的气力，也少了很多。

不至于很快发困。

“当你所见非是所想，所闻非是所愿，所在非是所不存在时，方是真谛，方是轮回，方是苏醒一刻……”

苏白继续念叨着，师尊的这番话，才发现这感悟轮回，很是复杂。

“前辈？多谢前辈，在下，在下之前绝没有任何冒……”

三皇子重新跪倒在地，给眼前的邪灵磕头，哪怕这邪灵长得风度翩翩，他心底也不会掉以轻心。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见苏白再次一指点来，再次被禁锢了修为……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要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三皇子的喊救，甚至是骂声，苏白都一概无视，继续第三次的炼丹，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沉浸在炼丹的世界里。

自第三遍完成时，三皇子，傻了一样愣在原地，也不去跪下磕头。

紧接着便是第四遍，似乎早有预料，三皇子发出一声惨笑。接着便是怒骂：“邪灵就是邪灵，枉我还对你充满期待，简直可笑！”

“你这该死的邪灵，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这么折磨我，算什么东西！”

“我生是大周皇族，我死了也是大周皇族的鬼，若我大周传承之火一日不灭，定会找你复仇！”

三皇子不停的斥骂着，叫嚣着，眼里对苏白的恨，充盈在梅村血肉之上，沸腾一般。

苏白依旧充耳不闻。

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每炼化一次，苏白心底的顿悟，就多出一丝，修为在节节攀升，一遍若一个循环，若一个轮回，若一次新生。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苏白的修为，从筑基初期，一路攀升到了筑基后期，达到了筑基七十二层，距离圆满八十一层，近在咫尺。

甚至连他的模样，也出现了变化，似乎成长了不少。

似乎转眼间，便过去了很多年，过去了太久太久。

那骂骂咧咧的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然麻木，已然闭上了嘴，只留了一双眼睛。

怔怔出神地看着苏白，眼底充满着疯狂，因苏白而疯狂，因苏白的手段，陷入无边无际的扭曲癫狂之中。

他心里一切的思绪，都没有了，他放弃了，面对绝对的力量，无法改变的命运，他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心甘情愿拜倒在苏白的脚下。

什么回到皇宫，看父皇与邪灵两败俱伤，从而渔翁得利。

又或是成为太子，成为储君，从那传承石碑上，获得破除幽种的方法，摆脱邪灵的控制。

这所有的想法，都在一次次被炼成半人半丹后，碾压的干干净净。

喜怒无常，无法揣摩，无法想象，所有的变化，都超出他的认知，无法去理解。

这便是此刻三皇子，对眼前邪灵的看法，也是世俗当中，众人对邪祟的认知。

也就在这一刻，苏白的双眸，微微出现了一丝挣扎，想着要苏醒……

他仿佛明悟了什么。

他仿佛终于抓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