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富庶之地比起偏远海边的渔村，不单是人多热闹，就连找乐子的地方都比别处多。

城中一青楼内，墨衍和灵均找了个二楼雅间，看着一楼台中央穿着清凉扭动着细腰闻歌起舞的姑娘，手中捏着散发着醇香的酒杯，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灵均避开了前来献殷情的姑娘，躲到墨衍里侧，搓着被纱巾撩起来的鸡皮疙瘩，面如菜色地问：“此处浊气甚重，我们到底来此做什么？”

墨衍瞥他一眼：“除了浊气，你就没看见点别的？”

灵均合眼片刻后睁眼一看，不禁倒吸口气：“好弱的……怨气？”

墨衍点点头：“反应慢了点，好在不算一笨到底。”

灵均不解：“若说怨气强烈些，你来此我尚能理解，可这怨气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地府轻而易举便能解决，不值当你大老远跑来一趟吧？！”

墨衍眼睛紧盯着大门口处，似乎在等什么人，听见灵均有此一问，不紧不慢道：“非也。怨气强烈的鬼魂地府解决起来反而容易，可像此处这般微弱的到机不可查，不光你，地府的鬼差也很容易忽略掉。”

灵均看着桌上端来了摆盘精美的茶果点心，正要动手，墨衍抬手敲了下他手背：“等会儿再吃。”

灵均憋着嘴甩了甩手，还是不太明白：“所以这点怨气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墨衍下巴一抬，指向正在跳舞的那舞姬：“不会害人性命，却能让人一直倒霉。”

话刚落，舞姬突然一声尖叫，灵均立马站起查看，只见那舞姬莫名脚底一滑，不轻不重地摔了一跤。

底下慌乱了片刻，很快有人冲上台把那舞姬带走，不一会儿又有另一人手捧琵琶奏起了乐曲，气氛这才逐渐缓和。

“这个月都是第几次了？自从唐唐走后……”

“嘘！小点声!妈妈说了，不能提！”

从身侧路过的两名姑娘窸窸窣窣，灵均抓住了重点：“她们口中的唐唐……”

话音未落，就见墨衍一直微蹙的眉心骤然舒展，灵均往大门口处望去，只见一白衣飘飘的人正款款而入。

不光墨衍，楼下一片男男女女全都看直了眼，白衣男伴随着琵琶声乐缓步行走着，一楼的老鸨最快反应过来，浓郁的脂粉气隔着老远扑鼻而来，在庚辰被老鸨占到便宜前，墨衍站起身，单手撑在护栏上支着下巴，冲他喊道：“辰辰！这儿呢！”

庚辰抬头，对于他会在此并无半分诧异，淡定地迈着步子拾级而上，众人见他有了主，慢慢收回视线，三两聚在一起小声窸窣着。

墨衍目中含光，灵均观察到自庚辰出现后，他的眼神就没从对方身上挪开过，庚辰一抵达二楼，墨衍便挥着胳膊，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庚辰却略过他径直走到斜对面一处更安静的位置。

“噗……”灵均没忍住喷笑出声，“丢人了吧！”

墨衍回头瞪他：“你懂什么！”

说罢，他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灵均阻拦道：“哎哎哎，我还没吃呢！”

墨衍：“都端走，去辰辰那桌吃！”

灵均：“别了吧，人家都不理你。”

墨衍：“他那是面冷心热，指不定多期待我过去呢。”

灵均：“你少来，忘了他前脚刚把你从青冥山赶出来？”

墨衍拿起一个点心塞进他嘴里：“再乱哔哔把你一脚踹回海里！”

“给！”

庚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点心，微微抬眸，墨衍厚着脸皮在他跟前坐定，道：“听说这点心可是这楼里一绝，很多人慕名而来不找姑娘不找小公子，就为了这一口，我早早点好就等你来了。”

庚辰板着脸继续无动于衷。

墨衍讨好道：“我已经找回了阿牛的魂魄给他按回去了，还假借神官之名给渔村村民托梦告诉他们大海已经恢复如常，可以正常下海捕鱼了，还有，虽然我把闻天收拾了一顿，但我很听话地没吃他，只是把他打散了，没个千八百年，他也回不来了。”

庚辰没说话，手刚一动，墨衍就先一步替他添好了茶，庚辰顿了顿，在墨衍期待的目光下，拿起茶杯小抿一口。

墨衍见状长松口气，又拾起一块点心，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尝一口吧，我知道你不食人间烟火，但事总有例外嘛！”

庚辰摇头：“先说正事吧。”

墨衍反手把点心塞自己嘴里，粗嚼两口，含糊不清道：“我们也刚来，还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此处有一缕冤魂，回头找到了给送去地府就成，小事，不牢你操心我自己就办了。”

庚辰看向他：“这次倒是挺自觉。”

墨衍吞下点心，扬起笑：“这不是接二连三惹你生气，总得主动寻个机会表现一下嘛！”

庚辰却又道：“这冤魂恐怕没那么容易跟你去地府。”

墨衍：“它说不去就不去？别被我找到，哼！”

庚辰盯着楼下弹琵琶的姑娘，只见琵琶弦上绕上了一丝黑气，不多时，“嘣”的一声，弦断了。

“又来？”墨衍乐了，“这可真是癞□□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庚辰思索一阵后，道：“它不会真的害人，又迟迟不肯离去，说不定是在等什么人。”

“等人？”墨衍看了眼这青楼的格局，“此处并无什么锁魂阵法，为何不自己去找要等的那人？”

庚辰：“或许是在赌吧。”

墨衍：“赌什么？”

庚辰：“赌那个人会不会来。”

墨衍看向台中间：“这么弱的气，万一它等不来，又没去地府投胎，那可就魂飞魄散了。”

庚辰点点头：“好在鬼王办事仔细，查到了有未来地府报道且鬼差探查不到的冤魂，否则真是要错过了。” m..coma

提起鬼王，墨衍不禁问道：“他最近没再来缠着你问那小凤鸟下落了？”

庚辰：“我同他说了，除非凤允自己露面，否则连我都不知他在何处。”

墨衍：“所以他就放弃了？”

庚辰：“兴许在想别的法子吧。总之，先处理好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