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竹一哽，是怎么也想不到三岁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单手执杯，给自己倒了盏茶水。

她小小的手刚好把茶盏握住，正要往嘴里送，忽地一个大手伸了过来，包住了她拿杯子的手。

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明明是三伏的天，他的指尖却泛着微微的凉意。

意识到手的主人是谁，楚竹愣了愣。

接着就感受到一股拉力，不容分说地将她的手带着茶水移了出去。

沈巳就这样就着楚竹的手，将水喝了个干净。

微凉的唇似乎在她手指轻点，楚竹只觉得“叮”一声，紧绷的一根弦忽地断了。

“你这是做什么！”楚竹触电般甩开他的桎梏，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也打翻了桌子上那杯静悄悄的茶水。

水渍似花儿一般在两人衣袖裙摆上晕染开。

楚竹杏眸微整，恼羞成怒地看着他，双颊微微泛着红。

沈巳倒是一脸茫然，似乎被楚竹忽然的动作惊了魂。

两人这边的动静不小，时刻注意这边动静的小旗子慌里慌张地赶紧跑步过来。

不为别的，就怕郡主一个没忍住揍他们家弱柳扶风的殿下。

“郡主郡主，您莫生气，”小旗子手忙脚乱地替她整理裙摆，“茶水点心甚至饭食之类但凡能吃的，都是送到嘴边殿下才动的。”

“殿下许是真的渴坏了，才这样失了礼仪分寸，求郡主莫气。”

那裙摆的水渍在小旗子的整理下直接糊做了一团，十分丑陋，小旗子一个着急几乎是趴在地上，“砰砰”直磕头。

“殿下性子温良纯善，不善情字，更遑论男女之情，”小旗子眼眶里满是泪珠，回头看看沈巳的模样，一下子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唰唰落下，“殿下绝对没有对郡主不敬之意，殿下他......他......”

“哇！殿下啊......”

说出不来话的小旗子憋得满脸通红，索性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那叫声，与菜市口即将被宰杀的猪叫有的一拼。

“闭嘴！”霜绛赶过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巴掌呼在了小旗子的脑袋上，“啪”一声极为清脆。

小旗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脑袋传来刺辣辣的疼痛让他现在清醒万分，却不敢出声，撅着的嘴委屈地上下颤个不停。

此时霜绛才得以喘口气。

楚竹被他嚎得一下子消了大半的气，倒不是被他感动的，只是注意力被带偏了。

她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情绪这么有张力。

“你经常虐待他？”楚竹看向沈巳，眸子里满是疑惑，甚至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想起小旗子刚才对他的形容词，一时间竟觉得一言难尽。

温良纯善？

不善情字？

楚竹觉得，这个小太监倒是挺温量纯善的。

他可能不知道，他家“不善情字，更不会男女之情”的殿下，都会主动抱人，亲人了。

不过......

楚竹回忆着上次与沈巳同桌吃饭的时候，好像都是他在往她碟子里夹。

直到楚竹给他夹的时候，他才慢慢吃了下去。

当时她没多想，合着原来沈巳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楚竹的目光探究意味极其明显，看得向来波澜不惊的沈巳，微微错开了目光。

楚竹：！！！

她就知道！

“你家殿下都15了，也该成长了。”楚竹走到小旗子面前，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刚落在肩上的时候，小旗子条件反射，差点没弹起来。

霜绛捂脸，简直没眼看！

远远地过来一个小宫女，直到走到他们面前，还是低头看着脚下，“七殿下，郡主，皇后娘娘传您二位早些过去膳厅。”

“知道了，”楚竹淡淡地应下，“方才茶水溅了一身，需要去换一身衣服，你且回去先禀告一声。”

“是。”

小宫女低低应道，行着礼后退至三尺的距离，才转身离开。

楚竹看着她的背影思绪颇多，再回头看了看霜绛如今消去了大半的浮躁，一时间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性子稳妥了许多，比之前咋咋呼呼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得必有失，霜绛眼里的灵气，也少了许多。

自从把霜绛交给碧儿，楚竹都甚少见她开怀大笑过。

她不知道霜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约束自己的，长期这样下去，霜绛会不会变成一个只知礼仪的空壳？

“小姐？”

霜绛唤了她好几声，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提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楚竹回过神，对沈巳说道，“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前厅等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竹就是觉得被人伺候更衣的沈巳，速度肯定没她快。

楚竹住着西厢房，她的衣物早已被丫鬟们归置好，东西的位置也都有指挥的宫女跟霜绛对过了。

“小姐，穿什么衣服？”

“阿娘准备的那件淡蓝色的暗花金纹服吧。”楚竹淡然道，那是林潼为她准备参加宫里晚宴的。

没想到人宫里根本没有为她备有什么晚宴，反倒在今天用上了。

林潼给她准备的这件金纹服设计很是巧妙，里面是吊带的长裙，上身再穿着一件合扣的短外衣，、将腰线衬托的很是完美。

袖口稍微宽松了些，用金丝线走水纹边，裙摆处能隐隐看见盛开的莲，恍若一副碧水莲花图。

最主要的是，修身的同时，穿起来松松的，布料带着丝丝的凉意。

哪怕是第二次，楚竹还一如第一次试穿那般，惊艳无比。

“阿娘从哪儿寻来的绣娘，这手艺恐比宫里的还要好上十倍。”楚竹左看右看，满心欢喜。

霜绛看着也是很开心，止不住地夸楚竹。

“主要是小姐你好看，这衣服才显得有了一丝灵气。”

“你这丫头，睁眼说瞎话。”楚竹嗔怪道。

“哪有，就算闭着眼睛，小姐这美貌也能在奴婢的脑海里飘来~飘去~”

“飘来~飘去~”霜绛在楚竹面前左右挥动着手臂，认真的样子逗的楚竹差点没忍住。

她还是她，楚竹心下安然，觉得先前白担心她了。

眼看着楚竹没好气地看着她，霜绛忙收住，将换下来的衣服收着放在一边，抬头间恍然发觉支着的木窗边似乎有根枯树枝，便往前走了几步，想顺手将那枯树枝扔出去。

“霜绛！”

霜绛被楚竹一叫愣了一下，与此同时手指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整个人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