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什么？行路而已，必经之路而已。”丁劲道，说完摇摇头，对她说：“睡一觉吧，徒儿。”

如意确实想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喷龙焰消耗了体力的原因，但是她立刻想到什么，紧张地在丁劲怀里坐起来，扯住他的衣襟，一看是红的，泪水立刻漫了眼睛：“师父，你受伤了。”

“只要有一口气在。”丁劲道：“我就能自愈，这是我的第九法。不过于此无干。”

他低头看着她说：“我会护你到底，只要你还需要我，我是不会死的。”

“真的？”如意看他。

他点头：“真的。”

“你发誓。”

丁劲笑了。

“只有龙才守约，别的动物并不会有这个特性的。”

“但人也会守约呀。”如意说。

丁劲停了一步，他眼睛里的光消失了一下，好像忽然间陷入了深深海底。

再回来，他低头看向如意，目光温柔，柔声说：“的确，人也是会守约的。如意，我发誓。”

“好。”如意应了一声，这一次安心地在他怀里睡了。

这边丁劲就这么带着龙女走了，那边容音明珠见如意走了，问了碧玺一句“你有衣服吧？”

得到肯定回答，外加只写了“储备粮0945”的袋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三十个窝头。

“错了。”容音明珠讲。

碧玺赶忙把窝头拿了回去，再在嘴里翻了一会，总算找出一只傻狍子口袋，丢给容音明珠。

容音明珠打开，看到是个冬天穿的斗篷。

这……

算了吧，再想想，碧玺比他矮，若是正儿八经的衣服，也穿不上，斗篷倒是正好。

容音明珠披上斗篷，变身回来，觉得身边有人，一转头看到了头发变短很多的姜籽。他脖子后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一边摸着后脖子，一边抬头，看着完全是散步过来跟你讲路上得到的八卦的样子，看向容音明珠，说：“我爱你。”

“去你妈的！”

第三句脏话。

容音明珠骂完就要走，烦心事那么大，这山风还是浓烈猪血味呢。

他这边相识不久，但对姜籽的了解已经如结婚三十年，那边碧玺不这样，赶忙追过来问：“大舅爷，他跟你表白呢，他又不丑，你怎么这样伤人家心？”

“表白？”

容音明珠本想忍住，侧头看到碧玺还在吃储备粮窝头，真是不能忍，瞪他一眼怒道：“他是爱我吗？他是爱我变了原形给他当坐骑！”

“啊！”

他说完，身后姜籽叫了一声，容音明珠转头看他，果不其然。

“你好了解我，我爱你。”姜籽说。

容音明珠真是够了，想忍了他这一次，怎么都没法忍住，往前走了两步就走不下去了，回头过去，朝姜籽伸手：“你太恶心了，翡翠还我。”

姜籽点点头，走到翡翠身边，拿了他强行推到容音明珠面前。

有来有去，容音明珠盯着姜籽，喘了好久的粗气，讲：“眼下山头有难，你和我都是这对这个山有感情的人，你是九十三，我八十六，还都是有修为的人。我今日服软一次，就一次，我说咱俩别闹了。”

“好。”没想姜籽非常爽快，容音明珠眼睛大了看他，还在不敢相信，姜籽朝他伸手：“翡翠给我。”

“不就翡翠吗？”

容音明珠眼睛冒火道，随后在身上再搜了一圈，找到个镯子，玻璃种飘蓝花的一套房，放到姜籽手里，咬牙切齿：“翡翠给你！”

同一个梗到这番第三回了，边上的翡翠和碧玺再傻也看懂了。

两个未成年愣了一会，你看我，我看你，翡翠到底年纪小，看碧玺。碧玺冲他重重点头，表示“没事，万事有哥。”

下一秒……

“你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碧玺哭嚎起来，扯了容音明珠，再扯姜籽，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讲：“我把我给你还不行吗？翡翠没有，碧玺也是挺好的。”

“滚你。”

姜籽推开碧玺，骂了句：“碧玺值几个钱啊？”讲完，他总算也闹够了，冲容音明珠点头，讲：“今天就算了，怎么讲也是你开口求我的。请记录。”

“哦。”碧玺点头，嘴里拿出本子来，写下会议笔记。

容音明珠转头看他，很想把他吃了，这都哪里来的孩子这么不懂事？

哦，麒麟宗。

算了，容音明珠说服了自己不要理碧玺，他还是个孩子嘛。

难得姜籽也有讲理的时候，容音明珠平静下来，讲：“我要跟你谈淡，你还能活过中午吗？”

“你这什么话？”姜籽讲，捂着后颈的手拿开，头一摆，他讲：“接着爷。”就直接倒碧玺背上，死了。

如意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空气的味道意外地不错，如意坐起来闻到空气里的水份，她觉得身边有人，脑袋还有点迷糊地问：“阿妈，是下雨了吗？”

“是下雨了。”回答她的是个男声，如意清醒过来，寻着声音，看到朦胧的灯火里，果着半身的男人。

“师父，你的第九法真的是不死吗？”如意看着微弱火光中的丁劲，趴在床上问他，眼睛里除了灯火就只有他在火光中显得有些发白还显瘦的背。

“并不是不死，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受再多的伤也能够自愈。”丁劲解释道，随后他低头，看着好像是咬掉了一个线头。

他给姜籽伤了，是在缝衣服吧。

咬掉了线头，丁劲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如意看着他工作，又那样看了一会，她眼睛里有眼泪掉下里，她用手指擦掉，咬咬牙让自己不要哭。

“可师父你背上很多伤疤啊，你骗人。”

“猫本来就是会骗人。”

丁劲笑了，又咬掉一个线头，他笑着说：“我的第二法还叫别说话吻我呢。骗人，不是本领，是天生就有了。”

别说话吻我算什么法术？如意不明白，听了这个法术的名字，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她浑身顿时都烫了起来。

突然升高的体温，让她害怕，她连忙去看自己的手，看到锁龙扣已经没了，不觉更加害怕。

“师父，我的锁龙扣呢？”

“坏了。所谓锁龙扣，其实唯一锁不住的就是真正的龙啊。”丁劲讲，手里的活完了。他起身走过来，如意这才发现他动手缝制的东西，是拿他给姜籽弄坏了的旧衣改成的女式短衫。

“你衣服烧破了，给你弄了件应急。回头合适的时候，我……”丁劲想了想说：“我也如跟姜籽常备那样，给你常备些衣服吧。”

如意不知他口里常备的意思，但在微光中，她从他手里接过新缝的衣服。缝线有些粗糙，衣服的边角还有隐约的血渍。

如意摸着还带着他身体味道的衣服，看到上面一滴，两滴，三个泪窝。

“师父，我好想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不是没办法再回去看他们了？”其实最让如意伤心的不是这个，绝对不是。

“如果可以，不要再想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丁劲想，想了想，他说：“以后，你能控制住自己了，或许……”

其实也是不要的。

从变身为龙的那天起，你其实就已经不再能回到过去了。就算是以后，能够回去了，你回去，也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师父，我能有以后吗？”眼泪打湿了如意的面颊，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龙，更不敢奢望自己能驾驭龙。

“我真的有能控制住自己的那一天吗？”如意问丁劲。

丁劲低头看她，手指拿走了她一滴眼泪，安慰她说：“能有那一天的，你答应过我。龙最守约，你忘了。”

“我没忘，可是……”如意犹豫过，却还是说了出来：“黑龙姑娘她守约了吗？她成功了吗？”

好像一把剑，穿入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