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

“我和你。”

“给龙女一个机会。”丁劲说。

“不是已经做了吗？”容音明珠苦涩道。

丁劲想了想那期全国发行的杂志封面恐怖的头版头条，一下没忍住笑到打滚。

滚了一阵，他问容音明珠:“神火门是不是送了信过来？”

容音明珠:“哎……”

丁劲问:“说什么？”

容音明珠又叹气一声，道:“叫我去湘州首府沙洲接受全湘州仙门的问询。”

丁劲忍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好难过？”

“哎……”容音明珠又是一声长叹，弄得丁劲憋不住地大笑，笑着在碧火麒麟非常坚实宽阔的背上滚了好一阵，丁劲觉得过了那么多年，他好像又有了新的好伙计了。

这一次还是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不是姜籽，不似姜籽啊。

“冷了一点吗？”姜籽荡着一根树枝问树下练习吐纳的如意。

如意吞了水才回他:“好像是冷了一点了。”

“那就好，你慢慢练。”姜籽说完，一个翻身，越过屋顶，天晚了，他要回去睡觉，但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床啊。

哎……

天下那么多人，怎么偏就这个容音明珠跟他不对盘。

姜籽也是无语，伸手到口袋里去摸他的纯金名牌，摸一下没摸到。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变成人带如意打拳，随手把名牌放到一边，好像没拿回来。

习惯不好，他嘱咐自己可不能这样了。想着，他去另一个院子里寻他的牌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正要放弃，忽然有人问他:“干爹，你找这个吗？”

“啊，正是。”

姜籽从小墩子样的碧玺手里接过他的金链子，拿到手里，没往脖子上带，而是低头看着碧玺，微笑道:“你打算怎么死？”

“哎呀，干爹怎么吓唬人家，西瓜怕。”碧玺说话，在地上一个轱辘过来，又一个轱辘过去，打了两个滚，他端坐好，大头狗一样，嘴张开，露出一口白牙齿看着姜籽，一副百分百讨好的样子，对着姜籽。

“爸爸！”

“你少来！”姜籽说，才讲，碧玺又滚了过来，一连打了好多滚，停下来，他抬头看姜籽，一口白牙齿，样子更加讨好，喘着气眼里全是星星，看了一会，他似乎是认定姜籽不会因为他可爱就对他好，再说……

他也不可爱。

就……

“爸爸，你等我下。”

“啥？”姜籽问，才说就见碧玺跑到草丛里去找东西，找了一阵，他找到了一坨……干掉的便便。

骚操作姜籽都有些看不过去，略等了一会，还好他不是要吃，而是猛地嗅了一阵，嗅到够味了，碧玺打着嗝过来，哇一声。

吐了一桌菜出来。

姜籽捂嘴，不想跟他好了，拔了剑出来打算剁小朋友，碧玺却用头在一桌菜里一顿鼓捣，找了会，找到了东西，他抬起头，双眼冒光朝姜籽看来，嘴里……

一颗三千克拉金刚钻。

“给你，爸爸。”

“好吧，儿子。”姜籽收了礼物，总算是对碧玺有了好脸色，蹲下来问他:“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过来，你教如意姐姐吐纳，我在边上看到那链子就知道了。”碧玺讲。

“这孩子好聪明啊。”姜籽心里如是想，嘴里还是很凶问他:“知道了什么？”

“知道爸爸你的原形。”碧玺讲，讨好地摇尾巴。摇了一会，见姜籽也不会挼他，他不摇了，举起很短的手跟姜籽发誓:“我发誓，我西瓜……”

“是骄碧玺，不要跟我玩花招。”姜籽道，踢了碧玺一脚命令他回人形的同时讲:“也不用对我发誓。一张嘴又吃又吐，我姜籽是从不会相信人的誓言的，我只相信……”

“相信什么？”碧玺变回了人形，不怕羞，跑过来问。

姜籽回头，冷冷看他道:“相信死人不会说话。”

他说出后半句的同时，拿了剑出来，轻巧一下送入碧玺口里，抵住他的舌头，多一寸就要命的样子。

话说完，姜籽收剑回去，碧玺跟过来说话，笑嘻嘻的好像根本不害怕一样，跟着他说:“爸爸，我不会说的。爸爸，我这么乖，你给我点好啊。”

“什么好？”姜籽停步，想着这几日修整，他教如意吐纳这个碧玺都在边上看，以为他要问他学功夫。

想着，等着，碧玺说:“爸爸，你教翡翠功夫吧，吐纳，还有修行。你教他吧，让他跟你学，你厉害，他跟别人学学不好跟你一定能学好。”

我就是想教他啊，他不让我教他啊！

姜籽差点叫出来，但转念一想，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往前走，他装作不经意，道:“你让我教他，不教你，怎么？你们麒麟宗的规矩，回头双生神兽里要灭了一个人的仙根，免得兄弟相残也罢，别的宗门嫉妒忌惮不得已也罢，你打算灭了自己，留翡翠啊？”

“这不当然吗？”碧玺笑着说:“他比我小，眼下都五十六级了，我才三十五，哈哈哈，肯定是让他继续修啦，我这么傻，多浪费名额啊。哈哈哈哈。”

“啊，也是。”姜籽也笑了，随后忽然出手，一把黑剑，那是他的第九法，八百八十年修行的最高成就。

没人能想到，谁人能想到？

碧玺一双青红西瓜眼瞬间收缩，他根本不是自愿，而是身体面对强大压力做出的反应，双手往前，一道气流短暂地控制住了姜籽的剑锋，身体再猛一下往后，在迅速回撤的同时为了创造最大胜率，瞬间变身，

一头巨大的，嘴张开搞不好能够吞下一个山头的远古神兽。

姜籽抬头，望向那突然出现的巨物，收回黑剑，碧玺变回原形，赤身的苍白少年，在院子的一角大口大口地喘息，全身都是汗，身上的汗水被月光照亮，像鳞片，又像宝石，真正的宝石。

他喘了好久的气，转过头来看向姜籽，姜籽也在黑夜里看着他，一字一顿，姜籽听到自己对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翡翠了，我就要你。它日……”

夜色里，他不愿让旁人听到他的话，声音很轻，但那声音是有力的，凿穿石壁的剑一样。

一字一顿，姜籽对他说:“有人要断你仙根，我先杀了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的人是灵蛇宗，五百年前，老子饶了他们一命，五百年后，老子要他清门灭宗！”

如钩的上弦月下，碧玺跪在地上，看着院子另一边的姜籽。

姜籽立在黑剑之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宝石一般的碧玺。

一眼就是死约。

“爸……爸……”

“叫师父！”

“师父！”

十月初八，远在西北陡峭峰的麒麟宗宗主容音兰心拿到那三本这个月的杂志三连的当日，乌压压好几百人，颜色不同，但几十人一队全是统一的仙气长袍。

神火门为首，湘州好些个别的百年山门为辅，全部聚集到火神南郊外这个不起眼，还被烧了一半的小院外，等待着。

等什么？

这一月的《仙界新闻汇总》不光有比本刊还厚的赠品，也不光有麒麟宗宗族丑闻那样的头版头条，里面还有一大半，或是当地村民采访，或是记者亲眼目睹之口述，连环画描述。

出版《仙界新闻汇总》的鄂东书局，当头两名主力编者，非常有名，全国皆知。一个凌仙仙，外号笔儿，绿三瓣，三十四级修行的仙师，第二法“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法用出，世人就无法说谎。

还一个钟碧罗，外号图儿，血两瓣，三十级修行的仙师，第三法“我画我看到的”，能完全复刻她看到过的画面，一见乱真，几乎能做到一模一样。

这样两个人亲历现场，写出来的当月重大事件——

龙女为民除害！秒杀蚯蚓怪。

全国发行，不容你不信！

此一刊就是惊天雷。

此一举就是翻天覆地。

该来的人都来了，容音明珠也应该知道他们来了，但没人进去，甚至没人敲门，大家都在门外等着，等着容音明珠，等着……

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