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日清晨，艳阳高照，秦母正在厨房做早饭。

秦姝正在家里看书，忽然听到楼道里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脚步声，问道：“妈妈，楼里来什么人了？”

秦母正在做饭，闻言用围裙擦了擦手：“应该是哪家来亲戚了吧。”

接着楼道里传来了一阵阵嚎叫声，嘶吼声，警告声。

“不会是哪个邻居出事了吧？”，秦母有点怕殃及池鱼，把门拉开一条缝，震耳欲聋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说啊，欠老子的20600块钱怎么还？”，“陈越说要帮我还，你们找我干嘛？”

网吧老板冷笑：“那小子现在都自身难保，他爷爷被撤职还欠了债，哪还有钱还老子，能顾得上你？”

秦母关上门：“席老师家有人催债来了。”

席韦家现在只有席梓森和他外婆，一个小少年，一个老妇人，存款也没多少。

网吧老板给出了最后的时间：“明天必须还！”，带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走了。

席外婆被吓坏了，忙问席梓森怎么回事，席梓森结结巴巴地说完后，换来了从小疼他的席外婆劈头盖脸一顿骂。

老妇人回到房间哭着嘶吼着，声音像刀子一样剜着席梓森的心。

秦母倒也心善，一边端盘子一边说：“席老师绝对不会欠钱不还的，所以…不如我们帮帮他吧，也不用担心会损失，席老师回来一定会还。”

秦姝这次没有赞同她的决定：“那是席梓森自己没管住自己欠下的债，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的不自觉买单？”

秦母叹了口气：“我也是说说而已，决定权在你和你爸上，钱都是你们挣的，我只是觉得一个孩子和一个老人面临巨债太无奈太可怜了。”

席梓森家，席外婆在房间里冷静了半个小时才出来，看着黯然的席梓森，语气变得坚定：“这钱，就是借也一定要还上，天塌下来，外婆顶！”

席外婆给亲戚们打电话借钱，但都无果。

席梓森恨自己，看着窗外的蓝天，觉得有片刻的恍惚和一瞬的扑朔迷离。

看着外婆羸弱却坚韧的背影，面临积少成多的巨债，席梓森有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他轻轻走过去把电话摁了，和外婆说道：“我天天上学，不好照顾您，您去小姨家住两天吧，钱的事，我和我同学借。”

席外婆看了他良久，宽慰地拍拍他的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不是和你说了吗，天塌下来，外婆顶着！”

席梓森打破了她的声音：“那今天您就去小姨家，我把钱还上就去，我有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儿，比那些亲戚强多了，一定能借到钱的。”

席外婆看着突然转变的外甥：“嗯，飞飞长大了。”

一句飞飞，梦回当年。

他还叫席飞的那年。

席外婆拿着行李箱走的时候，对席梓森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找来了一定要给外婆打电话，一定啊！”

席梓森顺从点头，关上门的一瞬间，情绪彻底崩塌。

席外婆在楼道里站了很久，敲响了秦姝家的门。

秦母开门：“席外婆？”

席外婆简单阐述了事情后苦笑：“飞飞长大了，有事也学会自己扛了，但是我不放心，他小姨家太远，飞飞要是出了事，我过不来，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两天？”

秦母犹豫，席外婆又道：“钱还了我就回去，你要是觉得麻烦，我给借住费。”

秦姝在卧室门边注视：“算了…您进来吧。”

——

第二天，席梓森目光黯然地去学校找了陈越。

“我现在也没钱啊…”，陈越无奈说着，许庸突然起身拍了拍他：“以后别随便许诺别人，我帮你还。”

陈越询问似的看了看席梓森，小声凑近许庸：“能帮他还吗？”，“我的钱只够帮你还。”

席梓森再度黯然，他和许庸并不熟，实在拉不下脸来向他借钱，只得强颜欢笑，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对陈越道：“陈越，我今天…想干件大事。”

“什么大事？”，陈越有种不祥的预感。“下节课你就知道了。”，席梓森目光里含了坚定。

第二堂课，七班炸锅了。

声音逐渐传到九班——

“席梓森站在窗边！他想干啥？！”，“很多老师都过去了！他是不是要…”

秦姝听到后差点被气笑。

他对得起席外婆吗？！

秦姝冷脸走出去。

半路上，一老师碰见秦姝：“同学，帮我把书送到七班，我去找教导主任。”

秦姝接过那本语文书。

陈越明白了，他说的大事就是跳楼自杀。

场面一度混乱，班主任们都去了，学生乱作一团。

陈越捏紧拳头：“席梓森你没病吧？给老子滚下来！靠，有种你就跳！跳啊！”

不少人好说歹说，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扑上来把他拉下去，“你们都别管我！谁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叛逆少年，面临巨债，他选择逃避。对不起，外婆，飞飞没有长大，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对不起，外婆，飞飞成不了飞行员了，不能带你去看最美的蓝天了。

你要在小姨家好好生活！

他的身体快要倾斜时，一道软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席飞——”

她叫的是他以前的名字。

席梓森回头一看，秦姝站在七班门口，靠着门，懒懒掀起眼皮，平静道：“下来。”

席梓森犹豫时，她扶额进来，手里的语文书靠近一张课桌，接着狠狠一摔，七班万籁俱静，老师们都被镇住了。

软糯的声音变得冷而严肃，秦姝一步步靠近他：“我让你下来你听到没有？！”

她这么说是在给旁边的同学拖延时间。席梓森愣神之时，秦姝给左右身强体壮的男生使了个眼色。

已经有几个同学抓住了他的腿，席梓森向后一仰，倒在了同学们的臂弯里。

他坐起来，模糊地看向身后，秦姝很平静地和老师们说着他的情况。

说完，秦姝走过来蹲下：“席外婆在我家，你真以为她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等那群人找上门？”

席梓森愣住了，眼睑下垂着：“我对不起她。”

“啧，你也知道啊。”，秦姝嗤笑一声，“钱，我可以考虑帮你还，但你要是再作，未来的你会比现在更崩溃。”

秦姝自打重生就一直是个软妹，除了做任务几乎没管过什么闲事，但是今天看到席外婆的良苦用心和席梓森那和曾经的她一样愚蠢的决定。

她看不起席梓森，亦看不起第一世以轻生的方式逃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