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发现吗，她的身体能够与外界产生交互，将外界存在的能量吸收、转化进体内，从这个角度而言，她的魔力可以说是无限的。”

家入硝子在为她做检查时的确感觉到咒力有被拉扯的迹象，但当时她并没有在意，此时经他提醒，神情才微微凝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要抓住什么了：“但是，她明明就是因为力量枯竭才……”

“咒力是电力的话，人体就是发电站，一旦电力耗尽，就需要等待发电站运作使其恢复。”

五条悟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来打个比方吧，如果说咒术师依靠自身天赋恢复咒力的方式是火力发电，那羽弥恢复的方式则是光能发电，从广袤无垠的自然中汲取能量，她之所以会晕倒，并不是因为力竭，而是过度透支了这样的潜力，毕竟无论是怎样的发电站，所能负荷的电量都是有限度的。不过嘛，无论如何，更有效率的无疑都是后者吧。”

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家入硝子的声音有些艰涩了起来：“……这岂不就像是没有副作用的天与咒缚一样。”

“嗯，是啊。如果被那帮人知道的话，一定会把她抓去解剖研究的吧。所以硝子，”五条悟咧开嘴，笑容灿烂，“她的检查报告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

家入硝子习惯性地伸手往白大褂的口袋里讨厌，摸了个空后才想起自己戒烟已久，只得叹气：“还真是被拜托了了不得的事呢，居然随手就捡到这样的孩子，她不会真的是你的私生女吧？”

“……当然不是了，以她的年纪，难道我14岁就当了父亲吗。”

“真的？”家入硝子狐疑地眯眼。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反问道：“我做了什么会让你认为我是这种渣男？”

折原千穗，89年出生于普通职员家庭，父亲因供职的公司倒闭失业后跳楼身亡，失去收入来源的母亲无力抚养她，将她送到了孤儿院，五岁那年，她被一家医药公司的代表“收养”，成为了一款新型基因药剂的实验品。

残酷的人体实验摧毁了她的健康，让她的人生在十二岁那年就走到了终点，生前遭受的非人的折磨和虐待让她在死后转化为了咒灵，凭依在一只被废弃的塑胶模型上，后来游乐场搜集了一批曾经传出过怪谈的医院遗留的物品作为鬼屋的布景，她附身的那只模型也在其中。

和孤儿院与医院比起来，鬼屋或许真的是折原千穗的“乐园”，所以她才会安分地逗留在那里，但即使不是主观，咒灵本身所散发出的负面气息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招致灾厄与死亡。

因为离世的时候也才是孩子啊，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所以行为逻辑和语言表达才会显得这么颠倒混乱表意不清，给那两个婴灵起名小千小穗大概也是因为作为没有接受过正常教育的孩子，最熟悉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吧。

她死前在说“我会听话”，在医院里如果不听话的话会受到虐待吗？

虽然知道不能把死后因怨念而生的咒灵与原本的“折原千穗”一概而论，咒灵没有情感和知性，仅凭恶意驱使行动，她杀过人，放任不管的话会造成更大的灾害。

……但是，如果没有遭受那样的命运的话，她也不会变成咒灵吧。

“Master？”见女孩发呆，查理曼担忧地俯身喊了她一声，他的确同样不喜这种事情，但更不希望羽弥因此而产生负担，她在这件事里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诶？嗯，我没事。”羽弥回过神来，仰起脸对查理曼露出笑容，轻轻拉了拉他垂落在床边的披风下摆，“对了，夏露露等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您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没关系啦，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夏露露也能感觉到魔力供应很充足吧。”羽弥伸出手来示意他检查，从者的魔力由御主提供，查理曼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状态。

查理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女孩的魔力波动从手腕内侧的令咒处传递到他的指尖，和晕倒在他怀里时虚弱而紊乱的状态比起来的确好转了很多，她又满眼祈求期待地看着他，无奈地松了口：“好吧。”

“好！”羽弥欢呼了一声，跳下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病号服，身上的那套衣服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上面多出了许多道被咒力撕扯腐蚀出来的口子，看样子已经完全没法穿了。

“怎么会这样……”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即呜呜咽咽悲从中来，“我新买的衣服，都还没穿几次呢……”

不管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被经济问题困扰过的查理曼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递给她放在床边座位的一只纸袋：“不过五条先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拜托那位家入医生给您带来了衣服。”

不出所料地在袋子上看到了相当眼熟的某知名奢侈品的logo，羽弥再度眼红起了咒术师的待遇，为什么魔术协会就处处散发着种发不出钱择日倒闭的摆烂气质呢？

昏睡了三天，浑身都仿佛裹上了一层黏黏糊糊汗水的羽弥在盥洗室简单冲了个澡后才换上了衣服，主色是深蓝与白的学院风连衣裙有着挺括的翻领与格纹缀边，腰间的宽边系带打成飘带下缘与裙摆平齐的蝴蝶结，还贴心地配上了用作装饰的小领带和贝雷帽。

咬着发圈将长发绑成马尾又盘起丸子头，羽弥把贝雷帽扣在头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额发之后跑出了盥洗室。

“夏露露，出发吧。”

五条悟仍靠在走廊上和家入硝子说话，见她出来，眼睛亮了一下，挥了下手和她打招呼：“硝子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小朋友穿这套衣服很可爱。”

稍微反思一下吧五条君，家入硝子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总是用这么轻浮的语气说话，难怪你风评被害。

不过她倒是十分认可五条悟的评价，本来散着长发的羽弥看起来端丽又古艳，将头发收起来后则显得更加清爽利落了些，配上剪裁简洁的连衣裙，像是海边纪念品商店里那些精致的陶瓷人偶。

“谢谢，”羽弥笑，又转身向家入硝子微微欠了欠身，“也谢谢家入医生为我准备衣服，我很喜欢。啊对了，我有些事要办，所以现在想出去一趟，可以吗？”

“嗯，身体如果没有不适的话就可以了。”家入硝子点头，她本来还因为羽弥昏迷的这三天都没有进食而有些担忧，但想到五条悟说她能够在自然中摄取能量和魔力，又觉得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就十分痛快地放了人。

不过，说起来，她有向这孩子自我介绍过吗？为什么她会知道她的姓氏？她有些困惑地想。

作为临时监护人的五条悟也不问她要去哪儿，只是懒洋洋地嘱咐了一句：“处理完事记得回家，这几天津美纪很担心你。”

“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