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弥得到了一只木质的小盒子。

里面装着安乐死后的小猫的尸体，她接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地向医生道了声谢，见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医生又递给了她一杯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必太在意，猫咪的伤势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了，安乐死是唯一能减轻它痛苦的方式。”

“我明白，只是……”羽弥抿了抿唇，想说它被她抱起来的时候，还想要蹭蹭她的手，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勉强笑了笑，轻声道谢，“谢谢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手给我。”伏黑惠刚才出去了一趟，折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处理伤口用的酒精棉签和纱布，羽弥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摊开手才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伤口不深，但很长，几乎横亘过了她的整个手掌，此时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斑斑沾染在手上。

“没关系，小伤而已。”她摇头表示不用在意，伏黑惠没理她，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想把手蜷缩起来的动作，低头专注地为她清理起伤口来。

酒精接触到创口时神经后知后觉地将烧灼般的疼痛反馈给中枢，羽弥不由地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伏黑惠没有抬头，却将动作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将纱布绕过她手掌一遭，用医用胶带固定住。

看起来关系变好了呢，作为目前的监护人，五条悟表示深感欣慰。他站在外面的接待区，伸手敲了敲面前笼子的外壁，蓝眼睛的长毛布偶猫疑惑地歪头，细声细气地“咪”了一声，伸出爪子划拉了两下笼壁。

仿佛在做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五条悟张开手掌，猫也学着他的样子舒展开肉垫，和他掌心相抵。

原……原来不是盲人吗？前台的接待小姐心想，见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她心里一动，露出笑容来：“先生如果喜欢这只猫咪的话可以领养它的。”

“嗯？”五条悟有些惊讶，他虽然不养宠物，但对布偶猫的身价不菲也有所耳闻，这种猫也会被人遗弃吗，“它的主人呢？”

“不要它了，”接待小姐无奈地表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就有很严重的猫藓，在这里治疗了一个多月，主人一直不闻不问，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还对我们说‘如果不收留它那就把它丢掉好了’，真是的，养宠物之前就要做好对它负责的觉悟呀。”

“这样啊。”

猫咪水汪汪的蓝眼睛看起来很像小时候的惠，但是自来熟地对着人喵喵叫的样子又让他想起羽弥来，他想了想，露出笑容来：“好，那我就带它回家吧。”

“太好了，这孩子性格很好，也不挑食，要不是我家里已经有两只原住民了，我都很想收养它呢。”见给猫咪找到了去处，接待小姐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随即又有些担心地问，“但您之前有养过猫吗？布偶这种猫还是有点娇气的，肠胃也比较脆弱，没有经验的话可能会养不好。”

“没关系，”五条悟非常自信，“我可是把弟弟妹妹们都好好地养大了，猫咪当然也可以。”

养人和养猫还是有区别的吧——接待小姐很想这么说，但看到他口中所说的“弟弟妹妹”指的是之前抱小猫来安乐死的那对少年少女时，她理解了一切。

原来是担心弟弟妹妹因为没能救下小猫而感到难过，所以才想要给他们一只新的猫咪吗？真是可靠的好哥哥啊，何况还是弱视，把弟弟妹妹养大一定很辛苦吧，太让人感动了！

“？”

伏黑惠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意料之外地看到了监护人的身影，稍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因为津美纪说很晚了，正好我也有点担心你们，就过来了。”五条悟举着猫晃了晃它的前爪，“来，惠君，和家里的新成员打个招呼吧。”

“你要养猫？”伏黑惠有些意外，他的印象里五条悟似乎不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

“对哦——”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作为没有人在乎的空巢老人，养只陪伴自己的宠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接待小姐瞬间露出了“虽然理解青春期少年叛逆不喜欢大人管教但是有这么好的哥哥还这么做也太不知足了些”的恨铁不成钢表情。

风评被害的伏黑惠：“……”

“御主，没关系吗？”

查理曼正蹲在医院门口等她，见她神情黯淡，仰起脸有些担忧地问道。

“……很生气。”羽弥抱着那只盒子的手紧了紧，声音低低的，透着一点难过的味道，“因为自己的失败就向无力反抗的弱者施加暴力，差劲透了。”

“因为本来就是孱弱的人啊，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无能吧。”

查理曼沉默了一瞬，轻声说：“但是Master，一直记挂在心上也不是好选择哦，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嘛。”

“这种事我当然明白啦。”

羽弥郁闷道：“但是就是很让人生气啊——可恶，最好不要让我逮到虐猫的家伙，否则他在猫咪身上做了什么我都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的！”

“嗯，再让他接发宝具怎么样？”

查理曼认真地点头附和她。

“……那那家伙会被轰成渣的吧？”羽弥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虽说对这一提议很心动，但她姑且还身处遵纪守法的守序善良阵容，还是不要做这么凶残的事为好，“那种人还配不上咎瓦尤斯，我来就好。”

见女孩又打起了精神恢复成了平时元气满满的样子，查理曼也跟着她笑起来，苍色的瞳里倒映着街灯斑驳的影子，漾开温和恳切的暖意。

“话说，夏露露。”

“嗯？”

他手臂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仰起脸来看她，眼睛笑得弯弯的。

羽弥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来迅速地把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糟：“以后记得不要在穿裙子的女孩子面前摆出这个姿势来！”

“是——是。”

“好了，要回家了，津美纪还在家等着我们呢。”五条悟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推门出来，猫粮猫砂猫罐头一应俱全，伏黑惠身上被挂上了一个嫩黄色的猫包，一脸苦大仇深地跟在他身后。

查理曼的手里也被塞了一只装着被拆分后打包起来的猫爬架的纸箱子，只有羽弥作为女孩子得到了特殊优待，只拎了两袋猫粮。她蹲下身，敲了敲猫包的玻璃罩，小猫好奇地凑上前，粉润的鼻头抵在玻璃上，像是隔着玻璃亲了她一下。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说起来，Master，穿裙子的女孩子才最好不要做出这种姿势来吧？”

“……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