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宽松的设计感蓝白条纹衬衣，八分机能风西裤露出线条明晰的脚踝，墨镜。

羽弥，白底印花的Oversize连帽卫衣配休闲款牛仔裤，挂在脖子里的耳机外壳上绘着色泽斑斓的涂鸦和马丁靴。两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诸如拉链、布条、拼贴之类的花里胡哨的装饰。

伏黑姐弟，很平常的家居服。

“有时候我会觉得，羽弥才是被五条先生养大的孩子呢……”看着衣着高调亮眼的两人被人群团团围住要求合影询问是否是艺人，因为着装太过平常而完全被忽略掉了的津美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和伏黑惠先推着行李往出站口走去。

“还是最好不要有那种可能。”伏黑惠的神情有些微妙了起来，他觉得羽弥本来的性格已经够麻烦了，如果真的是被五条悟养大的话，麻烦程度会呈几何倍数递增的。

“温泉旅行，温泉旅行，温泉旅行就是正义~”哼着不成调子的歌，羽弥脚步轻快地跑过和风的木质走廊，一路上把身上的衣服丢了一地，只穿着一件连体的白色泳衣飞扑进了位于庭院中央的露天温泉池。

本来计划是要直接过来的，但五条悟被一家同样也是来箱根旅游的中国家庭启发，说“来都来了怎么能只泡温泉”，于是把行李往酒店一丢就开始到处拍拍拍（主要是拍他自己）买买买（给学生们带的伴手礼），等到再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泉池里热气氤氲，舒适妥帖的热度透过毛孔渗进脊骨，纾解了一天奔波积攒的疲惫，她吐出一口浊气，靠在青石砌就的岸边拍打水花。

黑手党的待遇看起来还不错，太宰治给她的套票是当地很出名的一家温泉旅馆，带有独立的日式庭院，泉池边还有一株巨大的樱树，正是花期，一树繁樱盛开，色泽不像常见的樱花那样寡淡，而是极明艳烂漫的绯色，风过时零落如雨，纷纷扬扬落在水面上。

“不要把衣服丢在地上啊，羽弥。”

拿到着物后折返回来的津美纪弯腰把羽弥到处乱丢的衣服叠好后放进收纳篮。

“嘿嘿。”被教训了的羽弥从水底探出脑袋来，她吐了吐舌头，几次划臂之后游到了津美纪身边。

平时羽弥都是穿着制服或者版型宽松的衣服，津美纪这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纤细柔弱，凫水时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凝练。

“欸，津美纪姐姐很在意这个吗？”羽弥屈起手臂让肱二头肌收缩，“因为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嘛，所以有跟着师父练八极拳和剑道，然后就练成这个样子了哈哈哈。”

“羽弥什么事都很擅长呢，”没想到羽弥还学过剑道，有些意外的津美纪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你做不到的事，简直就像漫画里的人，难怪连高年级这边都有很多人在讨论你。”

“啊哈哈……是吗……”

羽弥干笑了两声，她觉得自己在高年级学生那边的形象大概不会是什么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而是类似于学园怪谈一样的存在吧。

“如果我能像羽弥一样强大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保护惠了。”津美纪垂下眼睛，神情有些微的黯然，“明明是姐姐，却一直在被惠保护着，会让我觉得有一点挫败。”

羽弥正低头揉眼睛，她的眼眶被热气熏得有些红，瞳仁也雾蒙蒙的，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她。

“那孩子开始打架，是在知道我被人欺负了之后。”津美纪轻声说，“来找过我麻烦的人都被他揍了一顿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骚扰我了。可我却什么都为他做不了，甚至还因为他的冷漠而赌气地不去管他，我是个很没用的姐姐吧？”

“没有那样的事啦。”

在温泉里泡了太长时间，羽弥被蒸汽熏得有些头晕，上身探出水面撑在岸边借力坐上了岸，盈盈的水珠从她光裸的肌肤上滚落下去。

“姐姐你不是生来就是‘伏黑惠的姐姐’，而是作为‘津美纪’本身才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在照顾别人之前，最先做的应该是要好好爱自己哦。”月亮升了起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水，把澄澈的月光搅碎成流波般粼粼的影，“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照顾伏黑君吗？那也是一种保护吧。”

“如果说照顾的话，是五条先生照顾我们姐弟更多才对，没有他在的话，可能我们都要进福利院了。”

“那是不一样的。”羽弥屈起一条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嗓音平静而低柔，“津美纪姐姐有着自己独特的力量，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温暖的，坚韧的，仿佛风雪载途的夜晚窗边亮起的灯盏，只是远远地望见都能让筋疲力竭的旅人心灵安定下来，是让人永远屈从的温柔力量，名为“家”的存在。

“心灵的栖所对人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没有家人的话，人只会是漂泊支离的孤岛，找不到栖息的地方。”她眸光皎皎清亮，“……所以啊，伏黑君，也一直都在被姐姐你保护着呢。”

一墙之隔的温泉池里，伏黑惠黑着脸抬手挡开五条悟用木勺泼过来的水，勉力压制下了朝他怒吼的冲动：“泡汤的时候玩水，你是小学男生吗？”

“哇，居然这么跟监护人说话，伤到我了。”五条悟露出了受伤的神情，但一贯没心没肺的欢脱语气还是让他暴露了，“我只是想看看惠的头发沾了水会不会垂下来而已——说起来女孩子们在泡汤的时候会聊些什么呢，好在意啊。”

“……不要在没有穿衣服的情况下说这种话，会显得你很像个变态。”

“喂喂喂，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只是在长辈的立场上关心我的监护对象罢了。”五条悟像只愤怒的海豹一样拍打着水面，“难道惠你就不担心津美纪和羽弥被坏男人骗吗。”

“不会。”

伏黑惠面无表情，纠缠津美纪的人会被他暴揍，至于羽弥，敢骗她的人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伏黑惠不理他：“Saber也很在意吧？式神的感官不是比普通人更敏锐吗，快去试试看能不能听到。”

查理曼也在他的热情邀请下解除魔力构筑的铠甲下了水，闻言笑容有些僵，一是因为他的要求，二是因为他认为五条悟根本就不能被算在“普通人”的范畴里：“御主知道了绝对会生气的，而且偷听女孩子说话很奇怪啊。”

“我又被羽弥安慰了呢，明明我才是姐姐的。”情绪有些低落的津美纪终于露出了笑容，呼吸轻轻拂开萦绕在面前的雾气，“其实突然说这些话，是因为我很担心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马上就要升到高中部了，以后可能没办法随时听到他的消息了，他又不愿意向我开口，一直都在被这样的忧虑纠缠着，但是听了你的想法后，有些放松下来了，我会努力作为家人支撑惠的。”

“嗯，而且我也会帮姐姐看顾他的，所以不用担心。”羽弥伸出小指，脸上显出孩子气的认真神情来，“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会变的，这是我对姐姐的承诺！……嘛不过我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就是了。”

津美纪“扑哧”一声笑出来，屈起小指和她的轻轻勾在一起，拇指相抵：“羽弥当然会长命百岁，到时候我们都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也要一起来泡温泉呀。”

“好~听说附近山上的樱花开得很好，换上衣服一起去看吧，叫上他们一起。”

“可这么晚了……”

“没关系的，不是五条先生说的‘来都来了’嘛，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