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上半段，陡峭的山道上如蚁附一般可见数道身影，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极为惹眼，此人正是不老峰弟子楼万山。

他为了多点时间能够陪在爱慕少女的身侧，便与之一同加入了柳云舟的小队里，可是柳云舟急于承剑，哪有闲情逸致等人，他们无可避免的落下了，此刻他们走在山道之上，越往上走，剑山间神秘叵测的剑气便愈发凌冽，令他们不胜其烦。

一袭红衣的霓觞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崖顶，此时他们能够感知到那里的动静，当下扭头对着楼万山等人说道：“都怪你们，要不然我们便能够跟上柳师兄了！”

在她身边站着的憨直男子闻言并未觉得有何委屈，他看着那张梦中出现过千回百转的姣好面容，心中满是喜色，纵使这山道再难行走，他也感受不到半分不妥。

他不断挥掌出手替霓觞挡去袭来的剑气，他自己的安危反而不在乎，身上的衣裳早就被刺破了数处。

霓觞也知晓楼万山对自己的情意，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他，原因无他便是二人根本不适合。

她要找的伴侣，绝不会是像楼万山这样的烂好人，只知道阿谀奉承自己，真正的令她醉心的应该是像柳云舟师兄那样的人物，除去容貌这些加分项，还得有好的师承，有足够的潜力，要不然凭什么令自己倾心。

见楼万山还是那般不以为意，霓觞想说他可是却又找不到什么话语，只好扭过头去不在多言。

在二人的前面走着的乃是现任玉柱峰首座齐未扬的弟子乐翎。

乐翎闻言当即不屑笑道：“就凭你也想跟上柳云舟的脚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路走来，霓觞早已与此人矛盾深厚，若非对方与柳云舟相识，她恨不得出手好好惩戒一番对方不可，此刻，对方竟然再次顶撞自己，当下心中怒气不断上冲。

“你为什么还说霓觞的坏话？”楼万山见自己的所爱之人被乐翎羞辱，当下出言维护道。

乐翎也早就看不惯霓觞的刁蛮无礼，仿佛自己是一国公主一样。如果不是楼万山这个傻东西一直维护着她，他也早就动手了。

他现在的修为不过才五境巅峰，说实话并不算高，就连刚入内门的楼万山都甚至已经迈入了六境。

“啧啧，你个傻东西，这女人早就看上柳云舟了，你还一个劲儿的往上贴，你贱不贱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拜入天截山的。”乐翎看着楼万山这幅献媚的样子不由得出言喝骂道。

楼万山也不是真的傻，他只是愿意待着霓觞的身边，哪怕对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他就是想与她呆在一起，这一路走来，二人虽没有什么交流，但却是楼万山一生中极少的开心的时候。

霓觞闻言不由得看了看楼万山一眼，对方既没有柳云舟那好看的皮囊，也没有对方高绝的修为，更没有令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本来她就不愿意让其跟着，只是楼万山修为不低，能够助自己对抗乐翎，这次默认对方跟着自己，此时当她扭头看向楼万山时，心中已微有波澜，但是也仅仅是有一点细微的感动罢了。接着她便转过了头，可以不看对方。

楼万山本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当看见霓觞看向自己的时候，自己更是觉得天地覆灭都不打紧，哪怕那一眼转瞬即逝，在楼万山的心里那就是永恒，当下不客气回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乐翎闻言并不震怒，“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傻子，总以为自己付出之后便一定会有收获，这种人活该到头来两手空空，既令人觉得可怜又令人觉得活该。”

“你这话什么意思？”楼万山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得了她那便陪着她吧，我可不愿奉陪。”说着朝着其余弟子一使眼色，留下霓觞与楼万山二人便往山上走了。

楼万山看了看霓觞，心中思绪万千，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霓觞显然也感觉到气息的微妙，当下招呼也不打，迈开笔直的长腿开始往山上去。

剑山上下皆是荒芜一片，除去一条细窄的山石梯道外，其余一概皆是乱草古树，青藤荆蓬。楼万山闷头走在霓觞的身后，耳边却不断回响着乐翎刚才说来的话，他越是不想承认，心中却越是记得深刻。她如今的心中只有柳师兄，哪有半点我的位置，我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日后看着她嫁给柳师兄的时候，自己才能够死心，要不然便去三清殿出家为道？

楼万山自怨自艾的想着，多少年，也有许多亲近的师兄弟与他说过，霓觞并不适合他，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看她伤心自己心里便不好过，为什么她高兴，自己就像食了蜜一般。但是这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像乐翎说的那样，到头来两手空空，不知为何。

霓觞就像一头高傲的凤凰，而楼万岁就像一头憨直的水牛，凤凰又岂会居于水牛之背。霓觞眉目看着剑崖之上，回想起那日的揽怀之情，心中愈坚。

“你还是自己去吧！”霓觞忽然说道。

楼万山心中一惊，抬头看去，曼妙的身姿背影，大红色的衣裙如同一朵绚烂夺目的花，使自己可望而不可即。

“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霓觞愈发无情的说道。

“可是我没有该去的地方。”楼万山低声说道。

“那里，”霓觞忽然声调高了起来，指着远远的剑崖百步之处道：“你是一个修士，你的方向应该是那里，而不是我的身后。”

楼万山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剑崖所在，自从入这剑冢之后，他还没这么正经的看过剑崖，只见那里云影如絮，天光熹微，遥遥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淌下泪来，原来那里离自己怎么已经这么远了！

“你该知道的，我并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若不是看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我才跟你废话这么多。”霓觞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万山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悲，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袭红衣渐渐被乱草古树所遮掩，心中没来由的充满了闷气。

一阵风起，满山道落遍了细如牛毛的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