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与此同时，麒鸾独自站在大殿里沉思不语。

光从他身侧照过来，在地上勾勒出一条长长的剪影。

剪影的主人墨发披肩，手背在身后，下颌曲线分明，整个人如同一柄笔直的利刃，虽然一动不动，却散发出令人颤栗的冷光。

“陛下。”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麒鸾闻声侧头，看到半跪在地上的荀卿，眸色深不见底，沉声道：“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声音低沉，宛如暮鼓晨钟，仿佛能直击在人心头，叫人浑身一震。

荀卿起身，上前递给麒鸾一封用蜡油封口的密信，始终恭敬地低着头，回答：“回陛下，属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前些日子的郦城之战，正是暗影的夙月公子亲自指挥的。据知道内情的郦城派残余透漏，郦城派参战者是十二分舵中九个分舵的全部兵力，共计五千九百四十二人。除去两百二十名生还者被俘以外，包括郦城派帮主大儿子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阵亡。”

麒鸾看着信上的数据，听到这，他英气好看的眉蹙起来，眼神难辨，良久，沉吟道：“也就是说，盘踞郦城近两百年根深蒂固的郦城派已经被剿灭殆尽了？”

荀卿也微微皱起眉，缓缓地说：“不仅如此，有未被证实的消息说……当时夙月公子手下只有六百人左右。”

麒鸾把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负手而立，他微微颔首，仿若一尊雕塑。

他不说话，荀卿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殿里的气氛似乎凝滞了，就连投射进来的光似乎都在微微扭曲。

片刻，他喃喃道：“……十倍的兵力差距么……”

“正是。”荀卿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属下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麒鸾回过身，依旧蹙着眉，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查清夙月公子是什么人了吗？”

荀卿面露难色，摇摇头，随即又说：“陛下，属下还发现一个同样难以相信的数据。”

麒鸾扬起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截至上个月月末为止，朝歌城里的商铺，有接近五分之一都是暗影的人在操纵。也就是说，朝歌的商铺，每五家里就有一家是夙月公子的产业。”

荀卿明白，这个数字远比前面那个更让人头疼，虽然灵界政策中重农抑商，但其实大到王室起居，小到百姓作息，没有一件是与商业无关的。掌握了商业命脉，本质上就是掌握的帝国兴衰。而目前这个在背后操纵的人，他们都还对此一无所知，怎么能不让人焦虑沮丧。

麒鸾蓦的轻叹一口气，居然展演微微笑起来，眼眸闪着碧玉般的微光，虽是笑，可荀卿却觉得胆战心惊。

麒鸾淡淡，道：“真不知道这个夙月公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建立才几十年的一个小小组织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确不是池中物啊。”

顿了顿，麒鸾接着道：“荀卿你说，这种人能不能为我所用？”

荀卿其实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了，但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荀卿苦笑了下，小心的说：“属下觉得，这个人能做出此番作为，说明野心不小，只怕是……”声音逐渐低下去。

麒鸾背过身去，沉默良久，最后眯起眼，不紧不慢道：“倘若能为我所用，自然再好不过；倘若事与愿违，也不能惹恼了他，凭他手里现在的筹码，只能慢慢来了……”

荀卿抬起头，试探道：“陛下无心留他？”

麒鸾笑了笑，眼神像是睥睨的刀锋，霸道的剑光一出鞘便惊天下，凉凉道：“只怕我就是有心留他，也留不住。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效力，留着迟早都遗祸无穷。”

荀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荀卿，你去详细核实这个夙月公子的身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麒鸾挥了挥手，“下去吧。”

荀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