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的人。”秋意寒看着他匆忙逃开的背影，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轻轻垂下眸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她也该想想正事了。

比如，该怎么轻松的走上这一千一百一十一阶白玉阶。

这白玉阶梯乃是一件上古传承下来的法宝，每个门派都有类似的传承，专门用来试炼挑选弟子，主要就是考验弟子的心性和毅力。

只是对于她而言，这白玉阶梯上的种种玄妙都不足为虑，她最大的问题是——懒。

“耀玉师妹怎么还不动身？可是还有什么疑问？”也许是她站的太久，暗中观察的内门弟子忍不住问道。

“走了会神。”秋意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唉，看来必须要动身了，她叹了一口气，踏上了面前的白玉阶梯的第一阶。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秋意寒又迈上了一步，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又叹了一口气，这白玉阶对她而言，和普通的石阶没有任何区别。

据说人走在上面会遇到无数幻境，只要心神有一丝犹豫，就会失去登顶的机会，徘徊在石阶之上，最终化为石阶的养料。

当然玄派不会拿这些没入门的小弟子的生命开玩笑，只要有人太长时间停留在一阶，暗中观察的内门弟子便会出手，将他们从白玉阶梯上带走，相应的，他们也就失去了进入玄派的机会。

秋意寒爬着阶梯，觉得这是她这十几年来过的最苦的一天，何曾几时，她居然也要像一个凡人一样，一点灵力都不能动用，只能靠着体力向上爬。

“这位扶摇派后人倒是不错，竟然走的这样快。”一个内门弟子道，“看这水平，接下来几关怕是也难不倒她，进入外门算是稳了。”

“确实很少如此果断的，每一步都没有一丝犹豫。”另一个内门弟子赞同的道，“虽然不知她天赋如何，光这心性，未来便不可限量。”

“那个一品灵根呢？长风峰主说了，若是这次试炼过了，他便将人直接收进内门。”

“啧啧，不愧是一品灵根，运气就是好啊，长风峰主何等人物……”感叹了几声后，那内门弟子便在白玉石阶上寻找起了齐玉衡的身影，“咦，怎么才走到一半——这是陷入幻境了吗？”

……

白玉石阶上，齐玉衡双眼紧闭，面容有几分扭曲，他死死的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公子，用力握住手掌，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他却恍然不绝。

那华服公子看到齐玉衡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旋即轻轻一笑，冲他招了招手：“玉衡啊，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快过来啊。”

玉衡啊，叫的多么亲密，真是熟悉的语气。

让人……非常想杀了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长剑，剑身修长，锋利异常，仿佛经年的梦一日成真，齐玉衡彻底失去了理智，举起手中的剑就像面前的人影刺去。

却不想面前的人影突然变换，他瞳孔一缩，手中的剑势硬生生停下，周遭颜色逐渐退去，他的手离面前的人纤细的脖子只有一寸之距。

少女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立在云端，清冷的眸垂下，只一眼就叫他不自觉自惭形秽。

一如第一眼看到她时，一样的遥不可及。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秋意寒淡淡的道：“还不把手放下吗？”

齐玉衡看着脚下的熟悉的白玉阶，是了，他现在在玄派试炼，不是在齐家，刚刚……他是陷入幻境了吗？

他颇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下，不敢看眼前的少女，就差一点，他就碰到她了。

秋意寒却没有再看他，提起裙角，再次迈上了一阶。

齐玉衡看着她逐渐向上的身影，神色复杂，那句多谢在嘴边绕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时间，齐玉衡的神情多了几分挫败。

……

“刚刚发生了什么？”正准备将齐玉衡转移出来的内门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陷入幻境的弟子还能自己清醒过来？”

“可能和她有关吧。”另一人看向秋意寒还在向上的身影，一路畅通无阻，从未停留，仿佛她走的不是考验人心的白玉阶，而是普通的阶梯一般，这真的是心性坚定就可以做到的吗？

……

走了一大半的阶梯，秋意寒喘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爬不动了。

她理了理裙子，就着白玉阶梯坐了下来，反正也走不动了，不如休息休息。

如果不是知道暗中有人看着，她甚至想拿出九雀折扇直接飞上去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光今天一天，她叹气的次数可能比之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而接下来的日子，她可能还得继续叹气下去。

光是想一想，就想叹气了呢。

休息了一会，她又站了起来继续走。

她本就上来的晚，走到现在除了齐玉衡，其他人一个也没见到，一抬头就是空空荡荡看不见头的阶梯，很容易走着走着就失去了信心。

秋意寒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千阶台阶对她还是太勉强了一些，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走到最后，她的眼前已经有了几分恍惚，看什么都觉得有几个重影，一个没注意，一脚踏空，整个人骤然失去平衡，她下意识就要招出九雀折扇，却感到一只手臂扶住了她。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欠你的，我会慢慢还你。”

秋意寒站稳了身体，才看向身旁已经追赶上来的齐玉衡，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的你，还分得清现实和幻境吗？”

齐玉衡一怔，旋即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空空荡荡的手，不太确定的道：“大概吧……”

他抬起头看向秋意寒：“你没有被困在幻境里面过吗？”

“已经没有幻境能困住我了。”秋意寒淡淡的道。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曾经的美好只会将她伤的鲜血淋漓，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学会不再心存妄想。

即便是在梦中，那一切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