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放在桌子之上的那一份竹简,对坐的师徒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个……老师。”
仔细辨认了一下竹简上面的笔记之后,刘协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蔡邕轻声说道。
“您最近,没有结交一些颍川来的人吧?”
“你小子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蔡邕斜眼瞥着刘协。
“五石散那种东西,还是不要沾的为好。”
“去!”
随口呵斥一句之后,蔡邕盯着桌子上那一份竹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可以十分确定,那份竹简上面的笔迹,确实是自己所擅长的飞白体。
但他也十分确定,自己自始至终,没有上过这样的一份奏章。
“这样的话……事情就越发的有趣了。”
确定了这一份奏章,并不是蔡邕亲笔所写的之后,刘协死盯着桌子上面的那一份竹简,缓缓说道。
这一份奏章,刘协仔细的看过。上面所记载的那些事情,完全都是自己和蔡邕所谈论过的内容。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这奏章的第一眼起,刘协就认为这是自己老师所递上的奏章。
里面的有些东西,光靠猜是猜不了这么准确的。
“老师,这段时间,你帮我联络过哪些朝臣大儒?”
心念电转之间,刘协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性。
如果这其中,有第三方势力插足,那么一切也还算是能够说得通。
“倒是有那么几个,但是不应该啊……”
忽然听到刘协的问话,蔡邕也有些不确定
但是对于那几个老友的了解,让蔡邕本能地否定了刘协的猜测。
能够与蔡邕志同道合之人,大多是德行昭昭,品德高洁之士。
这也是刘协和蔡邕共同制定出来的发展策略。
朝堂之上手掌重权的那一些衮衮诸公,注定是不会把刘协放在眼中的。
不说还有一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从中搅和,就算是刘协非嫡非长的身份,这些人也不可能贸然押注。
但是在野的那一些大儒却是不同。
这同样是大儒的蔡邕的联络之下,这些人已经渐渐承认了刘协的贤名,即使刘协,只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
这对刘协之后外出封分,在乱世当中自立,是一个很好的名气加成。
但同样有利也有弊,和这些人联络,是要靠书信往来的。
就是说很多刘协个人的主张,并不能够像何进他们一样,当面说完便随风而散。
一切的一切终究是要落于纸上,从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也正是刘协所怀疑的泄密途径。
“伯和,你说会不会是何遂高的手笔?”
突然蔡邕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豁然抬头,看着刘协缓缓说道。
“应该不会,这不是何进的风格。”
对于蔡邕所提出来的猜测,刘协也曾经想过,但是随即便被他否认掉了。
如果说是让何进得到了自己的这份主张,那么何进最有可能干的,应该是顺水推舟才是。
那个家伙一心想让自己离开朝堂中枢,就算是自己在去封地途中,被何进派兵劫杀。刘协都不奇怪。
但是,把自己的这份主张,送到皇帝面前暴露出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进应该不会去干。
至于维持朝堂平衡,以蚕食之势,慢慢给刘辩造势这样的高端手段,不是刘协看不起何进,那兄妹二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政治智慧。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到了这一步,连蔡邕也无法确定这份奏章到底是何来路,只能缓缓捋着自己的长髯,满脸的疑惑不解。
“还行,也并不能算是毫无收获。”
翻着这已经被看过数遍的奏章,刘协随口说道。
至少,这样一个隐藏的暗处的敌人就这样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总比不知道何时,从暗地里生出一名致命的刀刃,要强得多。
而且这份奏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从其中所表露出来的一些观点,刘协大概能够分析得出,泄露的究竟是什么时期的信件。
“就是不知道这份奏章真正的主人,把自己强留在洛阳城当中,究竟是所谓何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哪个世家?”
听到刘协的分析之后,蔡邕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坐直了身体,紧紧地盯住刘协。
“世家?老师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看到了蔡邕这无比严肃的神情,刘协却是愣在了原地。
他之前让采用联络大儒之时,特意避开了一些世家出身的存在。
在现如今的这个社会条件之下,想要完全避开世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所能做到的,就是避开一些例如汝南袁家,颍川荀家这样的存在。
这样的家族,虽然其中不乏像荀彧这样的王佐之才,但是过早地开始接触,很容易被其反客为主。
尤其是自光武帝以来,世家把持朝政于百年,一些恶习早已经根深蒂固,不可祛除。
所以一直以来,即使是知道有着荀彧郭嘉这样的大才。刘协也一直按兵不动,并没有和颍川那边有着任何的接触。
然而此时蔡邕的一番话语,却是给刘协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看样子,这些年来你的表现,已经落入到了这些顶级世家的眼中了。”
说到这里,蔡邕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都是苍白的无奈之色。
按理来说作为皇子师,在皇子还未成年之时,平衡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本就是蔡邕的应有之职。
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一点上,蔡邕确实是做的很不够格。
但是至少,对于这些世家一贯性的手法,蔡邕还是知之甚深的
“那些世家一旦下了注,很多时候是由不到君主选择的,在悄无声息之间,这些势力庞大的世家,将会把棋子安插到各个角落,让你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蔡邕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刘协。
“今天就算你也不找我,明天我也要入宫请见,陛下虽然将西园军交于你来节制,但是其中的一应军务,你必须要慎之又慎。”
“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列一军,作为你的羽林亲卫,其他各个校尉,让他们自身自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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