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明亮”是要打个引号的。

文长安眼前的世界已不再是昔日模样，深邃的黑暗中有生物散发的奇异之光。

真视之眼，并非是伴随着眼睛而来，而是与意识共存？

即便有了新的发现，文长安也没时间更深入的去探究此事，身边其他人的惨嚎，满含恐惧、凄厉，连绵不断。

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看向身边近处一道红光。

【李浩然】

【解析：脊索动物，人类，擅枪械，格斗，弱点为肉身。】

【提示：惊惧状态，他正在被鬼蜮吞噬，或许你可以尝试告诉他这里一切皆为虚幻。】

一切皆为虚幻？

他想起出门之前听姜语蝶讲述，鬼蜮乃是幻术的具现化。

幻术攻击的是精神，其本质，终究是虚假的。所谓具现，只不过是在精神攻击的同时，以虚灵扭曲了空间，继而加入了五感的体验，使其在主观感受上，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死亡。

其原因不过是，当你觉得你死了的时候，那么你就真的死了。

但依旧无法掩盖其本质的虚幻与欺骗。

文长安看到他所恐惧的对象，并非是游走在头顶高处的蜈蚣法师，而是身上遍布，缓慢蠕动的白光时，皱起了眉头，“李队，不要怕！”

【鬼蜮技法】

【解析：虚无本质，亦真亦假，瞒天过海。】

【提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他加大了声音，发出警醒，“诸位，除了脑袋上的那只大蜈蚣外，这里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

文长安低头，脚下由无数道白光铺起，仿佛站在了一做光桥上，也能够看到自己身上布满了流星似的光点。

他伸手去碰，其光旋即消散。

可他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中，又是另一幅场景。

文长安一边说着这些只是幻觉，自己却伸手去捏死了爬上他身体的小蜈蚣，

“这特娘的是鬼蜮啊，是真的！”

“我的燃料用完了，谁来帮帮我……”

“啊……我受不鸟了！”

愤怒只是一种情绪，情绪源自于真实感受。

他们眼中的小蜈蚣，无比真实，各种颜色俱全，黑、黄、褐、白、红，数之不尽，无穷无尽，遍布眼前所见的每一处。

杀之不尽，前赴后继，扑杀，啃咬着他们。

即便文长安告诉了他们真相，他们也无法选择相信。人只会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触碰到的，再没有比人自身主观感受更加确切的事物，这就是他们的真实。

文长安帮不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无害的白光吞噬殆尽，身化烟尘，消散……

“唔唔唔（怎么办）？”

身边的李浩然将信将疑，不做抵抗，却不敢张嘴，生怕遍布全身的蜈蚣从嘴里爬进去。

落在文长安眼中，他成了一团白里透红的光影。

文长安当然没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确有办法，“李队，跟着我。”

“找到边界，我们就能出去！”

虽然不太明白，蜈蚣法师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使用强大杀伤力的技能直接屠戮他们。

但这给了文长安等人一线生机。

即便是宇宙，亦有边界。

鬼蜮既然是一处空间，自然就会有边界。

边界，将会连通物质界，亦或虚灵界。

寻找边界，对其他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可能性。

因为，在它的鬼蜮空间内，蜈蚣法师就是无上之主宰。

他可以操控空间内的一切。

乃至空间本身的运转。

可文长安不同，无论它如何移动空间，拥有真视之眼的他也能够轻易锁定边界。

【鬼蜮边界】

【解析：介于物质与意识的空间存在，跨过它，即可抵达物质空间。】

【提示：这座桥梁在三个月前开启，因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除了这一处外，还有一处，可直接通往意识空间，既，虚灵界。

文长安脚踩流星，亦大步流星，直奔物质边界而去。

李浩然等人一边轻甩，一边眯眼观察，跟着文长安的脚步。

人的认识不是直线，而是无限地近似于一串圆圈，近似于螺旋式的曲线。

而认识基于感知，感知源于空间。

空间自然也可比作一个圆。

而身处圆圈之中，我们要学会波浪式前进。

恰如此时，文长安分明是在地面直行着，却又步步逼近了身处在头顶上的鬼蜮边界。

蜈蚣法师也不知是急了，还是怎样，菊花一般却满是尖刺的巨嘴不停张合，发出了“嗡嗡嗡”的声响。

它也并没有进行空间扭转，只是不停的发出低沉声波。

并非音爆，也无人倒下。

文长安不做理睬，更加接近于边界，心里，已然做好了准备。

他很清楚，鬼蜮内，蜈蚣法师身为主宰，既然可以操控空间本身的扭转，那么它自身，亦可瞬移！

它硕大的身躯，猛地出现在了文长安的身前，毫无征兆，一人一虫仅搁半米之遥。

文长安可以无比清晰的看到它这张充满了腥臭的巨嘴，一张一合，发出低沉撼人的声波。

音浪如狂风，声声撼人心。

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文长安也不免额头渗出冷汗。

在这里，他的保命底牌，已经失去了可作用的效果。

他死死盯着对方的菊花大嘴，本打算抓住机会，冲进这货的大嘴里，直达它的内脏，攻击其弱点。

然，他不仅没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且表情逐渐愕然。

【蜈蚣声波】

【解析：能量在介质中的传递，如雾如烟，瞬间呈现一切意义旋即消散。】

【提示：语言是文明之基础，它可以跨越时空，传递信息，让万物进行沟通、交流；它说：你们好哇……我想回家……】

“我看不到时间了……”

“你们是什么生物？”

“我好害怕……”

“你能带我回家吗？”

文长安岂能不愕然，不震惊。

他瞬间也明白了，为什么这货不进行大范围的杀伤技能，直接一套带走他们了。

并非是它想折磨，把他们当成玩具一样玩弄。

而是……

它在害怕？

它竟然在恐惧？

它在……

想家？

得知了此中真相的震惊，使得文长安的语言功能都陷入了紊乱，

“what？”

“空你鸡娃。”

“诶……我要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