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光朗声问道：“虽然各处水鬼遭到渔人围猎，确实不对。”

“但你们细数一下，遭到围追堵截乃至猎杀的都是什么水鬼？”

“一般猝死之人并不会变成海和尚，或水猴子，能变成这等精怪的大多是死亡时间长，怨气极重，手里带了血，慢慢修炼而成的。”

“大人，你可以翻一翻这些被捕杀的海和尚哪一个手里没有人命？”

“天道好轮回，凭什么海和尚可以猎杀人类，人类就不能猎杀海和尚呢？”

“你们可否算过这些海和尚，历年来猎杀了多少人类？”

“如果不是因为怨气深重，在水中待的时间太长，水鬼又怎么会变成海和尚呢？”

“难道不是这样吗？”

唐九九目瞪口呆的看着优光，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但优光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一个拥有大数据的AI，他当然是有证据的。

照这么说的话，这一切岂不是都是天道好轮回。

果然，优光此话一出，跪在旁边那些湿漉漉的水鬼面色开始，青中转黑，露出恐怖的本来面容和獠牙。连他们身上的水气都变得更重了。

水在地板上流淌着，慢慢的向唐九九蔓延过来。唐九九只得暗自用膝盖挪动起来，鬼知道沾上了这些水会发生什么异变。

阎王大人一听这话，暗自点头，优光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若不是手上沾有人命或者是在水下待的时间太久，怨气太深重。一般的水鬼根本就不会变成海和尚。

哪怕是抓交替抓过一个人类，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的话，抓过一个活人的水鬼自然应该去投胎了，怎么还会滞留在水下呢？

这些事情是就像是埋在优美丝绸之下的虱子，作为潜规则一直都在。

只是如今这种平衡被唐九九的一篇文章打乱了。

掠食者变成了被捕杀的对象，延续了几千年的规则乱了，大家必须重新洗牌。

水鬼这才想起来，来告官。这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千百年来他们都待在水中，不断的将不慎入水的小孩，或在风暴中落入水中的渔夫，死死的拖入水下……溺死。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将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

如今，平衡被打破，事情发生了反转的时候，他们才来告官。

在之前他们虐杀人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告官呢？

唐九九接过优光的话，乘胜追击。

“一引一啄皆有定数。如果你们真的觉得非常不合理的话。在之前你们不断溺死人类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呢？”

“你们为什么不说你们在水下不安全呢？”

“你们为什么一直默认于这种状态存在呢？”

几个水鬼被唐九九怼的哑口无言。

阎王大人坐在高堂上，其实早已看出问题所在。

就像唐九九所说，为什么人类就一定要不断的被水鬼猎杀呢？而且大部分最容易被猎杀的往往都是小孩或者未成年人。

这难道就不残忍吗？

水鬼猎杀人类的借口不过就是，如果不猎杀人类的话，他们将无法投胎。

既然被吃掉的话同样也可以投胎，那为什么他们不选择被吃掉呢？而一定要来这里告官呢？

其实唐九九所做的，只是将一切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而已，至于人们怎么选择那是人们的事情。

当人们对于水下的世界一无所知，充满恐惧的时候，他们当然倾向于规避危险，远离水下。

但当水下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揭晓的时候，人们就可以评估自身的实力，选择正面迎战。

一切都只是一个轮回而已。

阎王大人不知不觉已经成功被唐九九和优光的一顿急辩带跑了方向。

换个方向想问题的话，唐九九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天道轮回，你们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人了，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至于你们和人类斗争，谁胜谁负，这并不在我们地府管辖范围内。”

“若细究起来，渔民的历代亲戚朋友中自然有被你们拖下水去的，就算如今你们被猎杀，也只是还给人家而已。”

几个水鬼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凭着唐九九和优光的三寸不烂之舌居然能把这整件事说成是公平斗争，各看胜负。

在水下那海和尚要夺人性命，实在是太容易了。可一旦被打捞起来，面对渔民的围攻，他们真的没有多少胜算。

这要怎么个公平斗争法……

唐九九整个庭审的过程，都有无数的鬼怪躲在阎罗殿外边的围观吃瓜，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传说中会吃鬼的行家里手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同的鬼怪在外边张獐头鼠目的偷瞄。

“急死我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这个传说中能吃鬼的唐九九是什么人！自从钟馗大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好吃鬼的呢！”

一个独脚鬼探出头来说道：“长得白白瘦瘦的，没想到居然心思如此歹毒，有这样恐怖的爱好。”

旁边一个长发盖头的无脸鬼幽幽的说道：“对啊，谁能知道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的秀秀气气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据说他脑子里有整整的1000个吃鬼的食谱，都不知道这种怪物是从哪儿来的！！”

旁边一个粗重的声音插话道：“真真有1000个食谱？这样的人才怎么今日才得一见！”

像拖把头一样的无脸鬼头也不回的说道：“自然啊，你以为是空穴来风吗？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能知道水鬼如何食用呢？”

“如果不是他把这海和尚给爆了。水鬼们都躲在水里边称王称霸多少年了。谁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哪年春夏他们不得淹死个几十个小孩呀。”

“还美其名曰是抓交替，哪是抓交替啊，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愿意这么干。”

“水属阴，所以水鬼尤其的厉害。你看看这样的主，因为唐九九都变成了桌上的美食……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惹不起！”

“还详细的介绍了海和尚的各种风味和制作方法。哎呀，这是什么样的丧心病狂的人呢？”

旁边一个牛头怪转过身来。“小点声吧，这祖宗现在只吃水鬼，还没研究到其他的鬼呢！”

“他要是不高兴了，吃起其他的鬼来，谁知道他还喜欢吃什么呢？”

“对呀！我的天啊！”

“就是这样的，鬼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呢。这人也不挑，连海和尚那种长毛了的，泡发了的东西他都吃。咱们这种健健康康的他更得吃了。”

“就是啊，而且吃的还那么怪。听说还分腌制和烟熏呢！风味十足！”

旁边那个声音粗狂的老哥，捋着自己的长胡子叹道：“果然是个人才。妙妙妙，必定得结识一番才行啊！”

堂上的庭审还在继续。阎罗大人终于下了最后通牒。

“唐九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多嘴多舌，爱乱写字的毛病也不得不罚。”

“虽然说这些水鬼皆是咎由自取，落得今天的下场自有定数。可你这碎嘴子也不得不罚，”

“我这里有一桩公案，积压了许久。”

“就罚你去替我把这公案给跑下来。解决好了，干的漂亮，就放你一马，如何？”

唐九九忙不迭声的答应下来。不管是什么案子，好歹先把现在自己身上扛着的罪给划过去。

这不就是罚他去做公益劳动吗？这已经算是罚的最轻的了。

只见阎王爷一招手，旁边走出来几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来。

有的双眼闪烁如星，浓发如瀑，翩若惊鸿。

有的面若桃花，一双眉蔬目朗的美眸，乌黑浓密的睫毛，稚齿婑媠。

有的眉如柳叶，眼如秋水，头发丰亮，细细看去风流蕴藉。

个个是貌美如花，身段迷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其中一个女子穿着一袭深绿色皮头春纱缎面和冰湖蓝轮廓绣垂胡袖丝絮片凉衫，身上是野五彩洒海刺披帛，耳上是抛光坦桑石耳坠，云鬓别致，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填丝石榴石扳指，轻挂着银丝线绣莲花荷包，一双绣玉兰花攒珠底靴里空荡荡的。

这分明就是位旧人……

“这些女子皆是无故身亡，有他杀也有自杀。”

“他杀者因为事件发生过快，连她们自己也没看清楚，就没了命。”

“她们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自杀者本来没什么事了。可你看这女子脚下空荡荡的，不知被何人取去了双腿。尸身有损无法投胎。”

“况且照他们自己所说，自己有大冤屈，想要报仇雪恨。”

“现今她们都已经下了军令状，愿意为了报仇永世不得超生，我这里，已经发下了黑令旗，同意让她们自己去寻找真凶。”

“你且带着这几个女子去将这桩公案给查清楚。”

“我这边也给你找了个帮手，到时候他自然会给跟你联系的。”

唐九九一看面前出来的几个女子，眼睛都直了。

这脚下空荡荡的女子他分明见过……

只是他见到的时候，这女子已经变成了一具美貌绝伦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