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正午,灼热的阳光打在碎石铺成的街道上,沉闷而又压抑。
这是坐落在人族西北地界的偏僻小镇,镇名离幕。
镇子背靠西北两边连绵险峻的群山,镇南宽阔奔腾的长河顺流而过,仅有一条窄小的土路从东方与外界相连。
离此镇最近的村落也有几十里,更不用说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城了。平日里,除了飞鸟与走兽,镇上生面孔难寻。
作为镇子上唯一一家盈利的小客栈,就开在东边镇口。
“南天,快给九号雅间的客人上菜去,挺大个人别在那光杵着,没点儿眼力见!”
一身灰色粗布麻衣,做店小二打扮的南天瞥了眼大腹便便,倚靠着柜台的方掌柜,甩了甩肩膀上的抹布,没什么表情的迈步走向热火朝天的厨房。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准确的说,他是昨晚穿过来的。
身为万中无一的幸运儿,穿越者这个身份仅是让当时的他兴奋了一小会儿。
原因无他,毫无准备的,一个好端端的21世纪的三好青年,突然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亲人朋友,甚至就连固有的认知都被打破,这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听着工友此起彼伏的鼾声一夜无眠。
夜里南天忐忑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消化着脑海中继承于原主人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他在这里的名字叫南天,今年只有十七岁,是个孤儿,已经在这镇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打了七年工。
这是一个人与妖并存,两者都可以通过汲取灵气修行功法壮大自身的世界。
奈何南天在十岁时资质只有丙中,未达到被送去大城修行功法的标准,所以至今为止他还是个身子孱弱的普通人。
有点玄幻的意思了。
南天心想自己这是天选之子啊。
主角标配的穿越者开局,父母双亡的孤儿模板,穷光蛋加资质低下的从零开始成为至强者的成长路线。
这画风他可太熟悉了啊!
接下来就是等一个逆天的金手指出现。
什么绝世功法啊,什么无上神兵啊,什么大能遗留下来的魂魄啊,什么无敌系统啊,等等等等,尽管招架,他承受得住!
南天夜里给自己全身上下来了个仔仔细细的大检查,甚至还闭目凝神在心底呼唤了好几句系统,老爷爷,出来,快出来!
可是他一丁点金手指的痕迹都没察觉。
这不科学!
难道是时机未到?
静下心的南天有些诧异的发觉自己的记忆力好像比没穿越时强上了那么一点点,好多孩童时期发生过的趣事都一件件的被他回想了起来。
这哪能算金手指?最多是天赋异禀,记忆力超群。
时间回到白天。心神恍惚间,南天已经熟练的端好菜肴走上二楼,给九号间正谈笑的客人们上好了菜。
走下楼梯的时候,南天敏锐的察觉到一楼的氛围有些不对劲,食客与小二们的视线都在不约而同的向着客栈门口汇聚而去。
南天边拖着空荡荡的托盘下楼,边转动他那双幽深的黑眸,看向门边。
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位女子。
尤是南天心理年龄远大于此刻他稍显青涩的外表,还是不能自己的,与一楼众人一起极为夸张的深吸了一口气。
嘶,好家伙,他何曾见过如此,如此那个啥的女子!
只见那位站在门口的女子大热天的穿着一身雪白华丽的半敞狐裘,腰间别着一把银白的无剑之鞘,背后是空旷的街道,无人的远方。
她身材高挑,胸前饱满,狐裘之下隐约间露出的双腿修长笔直,若是只看身子,在南天阅尽千片的见识中,真真称得上完美。
可惜她长了个头。
这姑娘的五官仿佛是用来凑数的。鼻子不挺,眼睛不大,嘴不小,也就勉强能让人看的出脖子上挂着的那是张脸。
无暇的身段,白皙精致的玉颈,以及胜雪的披肩银发,都救不回那张鬼见愁一般的脸蛋。
年满三十,脸上赘肉横生的方掌柜倚着柜台,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站在客栈门口的姑娘,却是忘了开口迎客。
也不知是从何处钟敏灵秀之地溜达出来的奇女子对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
她迈着步子走入客栈,一双如雪的银眸扫过大堂,只是粗略的看了一圈,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有所停顿。
“住店。”
女子清冷的声音让一楼客人们纷纷收回了视线,他们大都楞楞的看着身前的吃食,只觉桌上的食物瞬间失去了灵魂,不香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丑陋的女子!
可惜了这般婀娜的身段。
女子的声音同样让方掌柜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情愿的俯首走到柜台后,当起了收账的角色。
“五枚钱一晚,不含酒菜。”
这姑娘住在这里,肯定要吓走不少客人,这会让他少了收入。
所以掌柜的悄摸加了一枚钱的价格。
女子随意的一抬手,一枚通体金灿灿的小巧钱币便落到了柜台上。
金光闪闪,灵气涌动。
柜台后的方掌柜和一直注视女子的南天同时神情一顿。
灵币。
这一枚灵币可顶一百枚普钱不说,更重要的是灵币稀有。
虽然这个世界天地间的灵气不值钱,只要有功法能修行就可引动灵气,但将灵气凝聚铸造成钱币的手段,可不是寻常生灵能接触的到的。
在南天的记忆里,绝大部分修行者用的都是世间的普通钱财,而离幕镇在人族的疆域中偏居一隅,属于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他见识过灵币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个面相丑陋的姑娘,来历不凡啊。
说不定是个境界不低的少年天才啥的,毕竟人族,凭天资在这个世界与妖族相抗。
南天注视着女子,眸子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火热。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要是不想苦苦的接着为方掌柜打一辈子工,那就要努力获得功法,踏上修行路。
这个面目丑陋的女子,说不定就是他获取功法的机缘。
南天正凝神思索着,就听到方掌柜冲着角落里收拾桌子的矮子小二高声喊道:“麻子,带这位姑娘上楼。”
脸上并没有长麻子的麻子悻悻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的不情愿,还没来得及对掌柜的安排表示不满,他就看见楼梯旁的南天对着自己打了个眼色。
然后南天就一脸义不容辞的小跑着走向了门口的姑娘。
“让麻子继续收拾桌子吧,客人您跟我来。”
前半句是对着方掌柜说的,南天来到女子面前,指了指楼上。
女子漫不经心的扫了积极的有些过分的南天一眼,微微颔首,跟着南天向楼上走去。
南天在前面带路,身后不时传来清淡的幽香,好闻至极。
女子那张夺天地造化的面容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南天的脑海,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上了楼,带女子进了间朝阳的干净客房。
“您看这间如何?”
南天站在门口,看着走入房中的女子清雅脱俗的背影,不禁感慨造物之神奇。
女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清冷的回复他:“可。”
“需要准备些酒菜吗?”
“做些素食,酒就不必了。”
“好的。”
南天关门下楼。
初次接触,不宜多言。再接触几次,混个脸熟,让这姑娘对他有个印象,然后南天就可以试着询问她如何能得到功法。
这个问题他早上问过掌柜,方掌柜当时拍了拍南天的肩膀,说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空有万贯家财而无处花了。
老有钱人了。
这个偏僻的镇子里没有修行者,这是南天从原主的记忆中做出的判断。
就在南天去厨房告知厨子们备些素食的时候,客栈外行人稀疏的街道上慢悠悠的走来一位年过半百,拄着拐杖,衣衫不整的糟老头。
路上衣着朴素的人们见到这位老者,都会停住步伐颇为恭敬的打个招呼。
老者也一一笑着回应。
这老头在客栈前停了下来,他通红的酒槽鼻对着身周嗅了嗅,一双精气神十足的漆黑眸子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视线停在了客栈里。
“奇了怪了,这人味怎么一会有一会没的?”
老头子低语了一声,没拄拐杖的手挡在额前,遮住了头顶愈发炽烈的日光。
吱呀的一声。
老头子闻声望去,客栈二楼正对着他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身狐裘也不觉灼热的女子站在窗后,静静地望着他。
“姑娘,从何处来啊?”
糟老头的声音很低,但他相信对方肯定听得到。
“离冢。”
女子轻启红唇,一双银眸箭一般锁住了糟老头。
糟老头眸子微眯:“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没听过离冢这个地方啊。”
女子面色不变:“不值一提的小地方,知道的人不多。”
老头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姑娘你来我这小镇子有何贵干啊?”
女子简洁干脆的回答:“取件东西。”
老头眼底精光闪过,与女子对视:“你是听了那条消息过来的?”
女子点点头:“天幕山,九团河附近,三日内将有重宝出世。”
宽幕山便是离幕镇西的那座山,九团河便是镇南的那条大河。
老头嘲讽的笑笑,伸出干瘪的手捏了捏有些发痒的鼻子:“无稽之谈,哪个天杀的散播这些谣言!老头子我在此地待了几十年,别说重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块铁疙瘩都没有!”
女子不与他争辩,神色平淡的道:“三日后自见分晓。”
糟老头目中闪过一丝厉色,攥紧了手中拐杖:“不可伤人。三日后离开。”
“可。”
得到女子的应诺,老人转身,佝偻着身子缓缓行向镇口。
接下来会有许许多多得到消息的人,来他这个离幕小镇凑热闹。他得一个个的警告一遍。
啪的一声,二楼的窗子随之关闭。
“镇长居然没过来买酒?他在街上神神叨叨的干啥呢?”
收拾完桌椅的麻子凑到门口,看着背影渐渐远去的老者,颇为纳闷的疑惑道。
柜台后面的方掌柜正痴迷的抚摸着那枚灵币,没搭理麻子。
南天原主的记忆里,离幕镇西北两边都是巍峨险峻的群山,普通人是万万过不去的,南边镇头又有一条宽阔的长河,所谓依山傍水不过如此。
在这个航运并不发达的世界,与此镇连通的只有东方,所以与外界的往来不多,经过此镇的过路人就更少了。
不过自从女子来了以后,南天发现这两日镇子里的生面孔忽然就多了起来,连带着打尖的,住店的,让这间客栈的生意一下子就好到不得了,方掌柜日常乐得合不拢嘴。
女子来到镇上的第二天。
南天端着托盘走入二楼的六号雅间,雅间里坐着的是三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面相红润衣着富贵,一看就是大家出身。
“把清炖河鲤放这边。”
说话的男子颇为英俊,一手指着自己身前,一手拿着张信纸,神态自若的端详着上面的内容。
“阙哥居然还记得我不吃鱼。”
坐在他对面的寸头青年笑着开口,一手摩挲着酒杯,深褐色的眸子在南天身上扫过,然后就把视线移到了阙公子的手上。
“他分明是自己好这一口。咱们大老远过来,确实该先大饱口福。”
最后一位男子坐在“阙哥”身边,脸色异常的苍白,腰间别着一把玉柄的折扇。
南天低着头,熟练的将托盘上的菜肴一一摆放到桌子上,都放好后,他侧对着阙公子,幽黑的眸子在三位男子身上扫过,在那张信纸上有一刹那的停顿,然后他面色不变的轻声开口:“三位的菜齐了,慢用。”
“流觞。”
阙公子轻语一声,身旁佩玉扇的流觞轻轻抬手,一枚泛着金光的灵币便被弹入了南天的怀里。
“门口侯着吧。”
“好嘞,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心翼翼的收好灵币,原主人被打赏时诌媚的笑脸条件反射般的浮现在南天的脸上,这让他在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身子一僵。
南天苦笑着转身走出雅间,关上门之后靠在墙边神情晦暗。
“呼。”
长呼出一口气,南天神情坚定下来。
他要改变命运,成为修行者。
“怎么了?”
端着托盘路过的,个子高挑的许姓小二关切的问了一句。
南天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
许姓小二点点头,见南天并无大碍,便不在过问,下楼去忙自己的事了。
南天轻轻闭上眸子,脑海里,阙姓男子手中信纸上的文字一个又一个整齐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过目不忘,一目十行。
南天睁开眸子,一脸的错愕。
那是一封阙姓公子长辈写给他的家书,信上写着离幕镇周围,近日有异宝将现,消息来源未知,真实性不明,让来此探查的他们务必小心。
异宝将现,怪不得最近往来的生面孔那么多。
南天眸子里涌上激动之色,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
离幕镇穷乡僻壤之地,居然也会有宝贝?
还是说这是他的主角光环在作祟,他会被异宝认主?又或是在外乡人争抢异宝死伤惨重时渔翁得利?
这个剧情他熟啊!
不过毕竟没有踏上修行路,南天对这个世界的战斗力体系还是存疑的,以他这幅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万一被打斗余波擦死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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