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列传》

第二十章:兵家的无情与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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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百家,兵家是其中之一。

兵家,顾名思义,用兵是主业。用兵,目标是为了取胜。

取得胜利,只是刚入了兵家的门。要登堂入室,还需要努力修炼。

兵家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次之为百战百胜。百战百胜之中,也有高下之分,以多大的代价取得胜利,始终是衡量胜利成色的重要标准。

兵家离不开士兵,如何用兵,是兵家的核心要义。你想要讨好一位兵家的时候,就夸奖他用兵如神,无论啥时候,他要听到了,都是高兴且得意的。

用兵如神,当然是兵家的至上理想,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实际中,能够做到用兵如臂使指,就已经是人间名将了。

把那么多人集中到一起,要做到如臂使指,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但名将与普通将领的区别,也正在于此。

练兵之法、治军要义,首推令行禁止。古今名将,没有哪一个不是如此。如何令行禁止,则各人有各人的方法。

兵家的两位大佬田穰苴和孙武,他们的所使用的手段,堪称是兵家的教科书级别。

田穰苴与孙武在发迹之前,都是普通人,名不见经传,没有背景,没有威信。两人都因为有贵人赏识推荐,而一跃成为主掌一军之统帅。

他俩都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人信服、建立自己威信。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两位不约而同,都是选择杀人立威。

身为统兵大将,大权在握,在军营中杀个人不算难事,难在杀得要让人心服口服,要有威慑力,要有效力,还要没有后遗症。不能说,你杀得时候随意,人杀完了,发现没有办法善后,这样,就玩脱手了。别说当大将军了,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还在两可之间。

田穰苴是怎么办的?

他一担任齐军统帅,就在考虑,怎么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他请求齐景公,派一个监军,名义上就是因为自己威信不够,需要监军来镇场子。特意提出,要庄贾来当这个监军。

为什么要庄贾?因为庄贾具备三个特点:第一,他是齐景公的宠臣,地位背景够硬。如果连他违犯军法,都要被杀,其他的人,自己考虑去吧。这叫杀猴骇鸡,效果好得不得了;

第二,依仗齐景公的宠爱,庄贾骄横惯了,特权思想严重,要抓他的把柄,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另外,人一骄横,得罪人就多,杀了他,肯为他出头的人必然不多。杀了他,善后容易;

第三,庄贾受宠,仅仅因为能讨齐景公的欢心,治国才干没有多少,杀了他无伤国之根本,那就不会引来朝中大臣的攻击。

总之,庄贾命不好,遇到了田穰苴要出头,他就只能成为人家垫脚的石头。所以说,当田穰苴请求让庄贾做监军的时候,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接下来,田穰苴当下就去拜见庄贾,态度谦恭,特别约好次日誓师。自己当夜住在军中,次日早早地集合军队,准备好日晷、漏刻,把这事宣扬的军中人人皆知。

陷阱准备好,就等庄贾跳进来!庄贾天天活在阿谀奉承之中,自我膨胀得常常找不到北,他那里能够看穿田穰苴这等心思呢!他果然按部就班地跳进了田穰苴的陷阱,把自己的脑袋,乖乖地送到田穰苴的手中。

田穰苴杀了庄贾,就再也不提派监军的事了。最奇妙的是,齐景公后来也没有因为这个事情,找过田穰苴的麻烦。可见,田穰苴选庄贾,选得是恰到好处。否则的话,要说威望,请晏婴来监军,不是更有威慑力吗!

再说孙武。

孙武谋划更为深远,他不单纯是为了杀人立威!

客观地讲,那些宫女,都是些小姑娘,懂个什么!对付小姑娘,孙武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慑服;或者随便杀两个,也能够达到目的。

但是,孙武还是请求吴王阖闾,要他的两位宠姬来充任队长。这其中大有深意。

这是孙武给吴王阖闾出的一道考题:当你的面,杀你的宠姬,就是要你来求情。你来求情,我便将在军中,不受君命。意思就是,以后我掌军,你不要干涉我,你有没有这个气度来接受这一点?

阖闾若是不肯接受,那就考试不及格,孙武一定飘然而去,不会为之所用。

至于练兵嘛,对于兵家圣人来说,算个什么事!吓唬吓唬已经足够了,何至于非要砍掉两位宠姬的脑袋!

当人家君王的面,杀了人家的宠姬,难道孙武不怕吴王阖闾翻脸吗?

这个,还真不怕!

孙武盘算得很周详,首先,他长期住在吴国,又与伍子胥是好友,对这位吴王阖闾,有着相当深入的认识,他能够确定吴王阖闾,不会因为死了两个宠姬就翻脸杀人;

其次,吴王阖闾若真的翻了脸,完全可以强硬地命人,抢下二位宠姬,毕竟吴军士兵最终是听吴王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派人传话求情,那就说明,他是把孙武当作是自己军队的将军了;

第三,既然已经任由孙武杀人,那就不存在翻脸的问题。吴王阖闾毕竟是明君,不会为了两个女人,杀掉一位明显很优秀的将领。他之所以恼怒,某种程度上,是情绪的短暂爆发,只要有人提醒,他马上就明白取舍了。

更何况,伍子胥不还在旁边站着嘛!这等于是上了保险。即便吴王阖闾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有伍子胥在旁劝谏,他也绝对不会失去控制,做出报复杀人的行为来。

所以说,孙武没有丝毫风险,就是可惜了那两位美女,在男人之间的这些游戏当中,糊里糊涂地丢了脑袋。

兵家争胜负,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行事,自然就诡诈善变。

他们只要开始做事,就已经在谋划布局。对他们来说,杀伐一旦开始,除了胜败,容不下半点人情和怜悯!

他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莫不暗藏杀机;时时处处,处处时时,都在布局争锋,并非只有刀枪剑戟相向,才是战场。

兵家自己说自己,有两句话:一句是:兵者,诡道也。一句是:慈不掌兵。基本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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