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列传》

第十九章:范雎之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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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虞卿的故事中,虞卿放弃相国、万户侯的显赫位置,冒着生命危险陪着魏齐逃亡?这个魏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虞卿如此待他?

实际上,与其说魏齐有来头,不如说虞卿这人实在惊世骇俗。若论魏齐,实在乏善可陈。逃亡前,他是魏国相国,因为秦王一言,就被逼得无立锥之地,以魏一国之力,都不肯出面保他。

他逃到平原君府上,平原君因此而被秦王软禁,他继续逃到虞卿府上,虞卿为他抛弃所有,他居然也好意思让人家陪着他逃亡,直到信陵君不肯见他,走投无路了,才幡然悔悟,自杀身亡。

秦王为啥要他的脑袋,只不过是为了给范雎报仇而已。

范雎是魏国人,胸中自有丘壑,只是家中贫困,没有钱来打通关节,始终不得志。没办法,只好到魏国中大夫须贾那里,做了门客,希望能够有出头的机会。

范雎一身本领,可惜跟着须贾,却是个败笔。跟错了人,范雎不仅不能出头,还差点丢了性命。

须贾这个人,本事没多少,嫉贤妒能,打小报告倒是擅长不少。这样的人在魏国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是因为魏王喜欢。

那年,乐毅指挥五国之兵伐齐,魏国是五国之一,后来田单大败燕军,收复齐国。这时候,魏王想与齐国重新搞好关系,就与相国魏齐商量,派须贾出使齐国。范雎作为随从,跟着须贾来到了齐国。

齐襄王见着魏国的使者,心中别扭的很。不由得就说,你们魏王真是小人,刚和我国一起伐宋,转眼就又与燕国勾结,侵略我们。做人怎么能这样背信弃义!

须贾听了齐王的话,羞愧万分吗,无言以对。正在尴尬间,范雎从旁说:“话不能这么说,先前我王尊从齐王的意思,与齐联手伐宋,但是,灭宋之后,齐王不遵守约定,自己独霸了所有的好处。齐王先失信于人,不仅是我家魏王害怕,韩王不也一样害怕吗?”

范雎接着说:“何况,乐毅伐齐,参加的国家多了,并不是只有魏国。而且,我王在济水之战后,就收兵回国,并没有随燕军直逼临淄,这是我王对齐的尊重。而大王你现在还责怪我王,是想让五国联兵的事情重演吗?”

这番话,软中有硬,有理有据,说出来,齐王当下就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道歉,说是我不对。又问这人是谁。须贾说是我的门客范雎。齐王看着范雎,心中甚是喜爱。

朝见结束后。齐王派人来见范雎,与范雎相谈,请范雎留下来,在齐国发展,说齐王求贤若渴,真心邀请您在齐国,一展宏图大志。范雎死活不肯,说我是魏国使者,这样子做事情,不符合我的理念。

来人再三相邀,范雎再四拒绝。最后没有办法了,来人说,那无论如何,您把这份馈赠收下,这是我王的一点心意。说罢,献上黄金十斤,酒肉若干。

范雎说,我是使者,私下收受馈赠,这是不允许的。来人再三请求,范雎觉得太过绝情也不好,就说,那这些酒肉什么的,我就留下了,黄金万万不可。来人无奈,只好留下酒肉,带走黄金,叹息着走了。

这事本来也不算什么事,范雎的应对也得体,若是换个人,说不定还要褒扬范雎几声,回去要多方推荐一下。可是须贾这人,那来的这个肚量。他听说这事后,想到的是,范雎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穷小子,要依靠自己才能过活的人吗!怎么齐王会派人给他送金子送酒肉。这一定是他把魏国的一些机密事情泄露给齐王了。

须贾马上招来范雎,逼问此事。范雎没有做亏心事,非常坦然,实话实说。须贾听了,更是生气,又想起范雎在齐王面前的嘚瑟劲,越看范雎越觉得他肯定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回到魏国,魏齐召集了个酒局,给须贾洗尘。酒过三巡,魏齐就问,此行可还顺利。须贾说很顺利。一点都不说范雎为自己解围的事情,反而把齐王派人送给范雎金子和酒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半天。还说自己怀疑范雎是不是透漏了什么情报给齐国人。

魏齐听了,大怒,派人招来范雎,讯问此事。范雎照实说了。魏齐指着范雎的鼻子大骂,你何德何能,齐王会看下你,送你黄金酒肉。你身为魏国人,竟然出卖魏国,讨好齐国,真不是个东西,把你的肮脏行径从实招来。

范雎真是端坐家中,祸从天上来,无论怎么解释,魏齐都当作是狡辩。说,你这种人,我岂能容你。说完命人毒打羞辱范雎。

要说魏齐这个人,他贵公子出身,是魏国王族,一派公子做派,待朋友是很不错,但是对待其他人,就不是很好了。范雎在他眼中,连部下都算不上,就是个下人。现在看范雎,觉得他就是个见利忘义之辈。

当时正是在宴席上,周围是一帮好友。他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了,看着范雎是说不出的讨厌,心中认定范雎一定是出卖了魏国,见范雎抵死不认,愈发暴怒起来。让人狠命地毒打范雎。

范雎就在这宴席上,被打得死去活来,牙齿掉了,骨头断了,终于没有了气息。魏齐与宾客在席上饮酒。听到手下说范雎被打死了,走下来,只见范雎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他依旧不解气,让人找来一片竹席子,把范雎的尸身裹起来,扔到厕所里,气狠狠地说,这种小人,死了也不能让他当个干净鬼,只配和屎尿为伍。接下来,一些喝醉的客人上厕所的时候,难免会撒尿到范雎身上。

好在范雎命大,过了一阵子,居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厕所之中,无法动弹。看到附近有专门看管他的守卫。等到无人的时候,范雎轻声呼唤这个守卫,说,我受了冤屈,不该就这么死在厕所里。你若是能把我送回家中,我家里还有几块黄金,都送给你做报酬。

守卫一方面是贪黄金,一方面也是同情范雎。就说,你等一会。守卫回到宴席上,对魏齐说,范雎已经死透了,一股子血腥味,来上厕所的人,都觉得瘆得慌,您看怎么办?魏齐这时候喝醉了,随口就说,那就把他扔到野地里,喂了野狗吧。

守卫回去,找来辆牛车,把范雎拖到车上,半道上,看见没有人注意,就拐往范雎的家中。范雎的妻子看到这样子,哭得出不上气。范雎先让妻子把家中仅有的几块金子拿出来,送给守卫,谢了他,并嘱咐说你把这块席子拉到野外扔掉,回去禀告魏齐,就说已经把我扔了。

守卫走后,范雎对妻子说,魏齐明天酒醒了,肯定不会放心,一定要追查。现在你赶紧去找郑安平,让他来接我。我走之后,你要办理丧事,就当我死掉一样。你记住,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你在家好好等我。

郑安平是范雎的好朋友,住在城西头,离范雎家有段距离。妻子按照范雎的话,把郑安平请来。郑安平一到,二话不说,把范雎接到自己家中疗伤安养。

再说魏齐第二天酒醒之后,果然不放心,命人去野地里找范雎的尸身,去了只见一片席子,不见范雎的身体,估计是被野狗给吃了个干净。第二天,范雎家办丧事,哭的天昏地暗。魏齐得到报告,这才放心。这件事,在他看来,就算过去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噩运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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