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和白洛压着嗓子冒着腰，挨家挨户组织青丘流民聚集地不能起义的老人小孩聚在一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向这条大街中的几个地道会合。

白洛腋下夹着一坨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领着一队二三十人的小队伍，在夜色中摸索着。整条队伍寂静而紧张，脚步声窸窣。

突然，只听前方传来得得的脚步声！

还有隐隐的火光。

那是一队巡夜的涂山军人。这群人脚程很快，很快就逼近了一行人所在的小路上！

白洛冷静的环视了周围一圈，说：“九步之外，有一条很窄的小巷，马过不去。大家赶紧躲到那里面去，蹲下。”

众位老人小孩依言而行。但毕竟老的老小的小，脚步很慢。等到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时，这才全都躲进去蹲好了。

白洛跟在最后，一边猫着腰跑，一边捣鼓她的木头坨子。原来，那是一块折叠起来的木板，远看就像是个木头箱子。若是伸展开了，能有9尺来高，正好是一人多的高度。

等到火光都照在这条小巷十步开外了，白洛这才最后一个蹲好，把那木头箱子竖在了自己身前。

刹那间，那队人就来到了白洛等人藏身的小巷外。白洛咽了一口唾沫，屏息凝神。

那些人从白洛等人咫尺之外拎着火把喊着号子跑步而行。脚步声铿锵。巷子里的每一个人额头上都在冒着冷汗。

不多时，这群人的脚步声就逐渐远去。他们离开了这条大街，火光也逐渐变得微弱。

白洛轻轻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木头箱子收了起来，招呼大家继续往前撤。

可不能耽误时间！

白洛把这一队人送入了大街深处一座民房的地道中。之后又紧紧张张的送了几队人，总算是赶在子时到来之前把所有的老人小孩都撤了出去。

白洛和王九在地道口碰了头，一起下了洞。

白洛猫着腰在洞里快步行进。一边走心里一边打趣的想，青丘人这么爱挖洞，还真不愧是信仰狐狸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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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和王九带着这帮子老人小孩撤到了城外的高粱地里。一群人蹲在一人多高的庄稼中，在庄稼的掩护下等待着来接应他们的青丘军队。

话分两头。这边白洛等人一声都不敢吭的蹲在地里等人，自不必提。另一边，在涂山老城中，夜色仍然是寂静如墨染。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了夜的寂静。

东城墙塌了！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嘹亮的号角，几抹黑影掠过夜空。老城东部军营附近，无论民宅还是兵营，都开始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焰。

火焰在夜风的加持下，迅速燃烧，迅速蔓延。

咣咣咣！

涂山的军人们敲起了全程戒严用的铜锣。霎时间，整个老城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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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蹲在城外，看着城中燃起一团又一团冲天的火光，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有一种难以表达的难受。

“以我哥哥的性格……今日城中的老百姓恐怕是要遭殃了。”

白洛脊背微微发寒。想起之前涂山在青丘做过的屠城、屠村之类的惨事，心里难过浪接过一浪。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成精那时候，居住的兔子窝旁边有一家小小的私塾。

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有时候会教孩子们背些古诗。白洛在旁边听着，自己也学着背了几句。

其实这些诗她听的时候理解不了含义，所以背得七颠八倒，其中有一首到现在几百年过去，她仍然是背错的，但是此时想来十分应景。

“冤冤相报何时方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站着不干活却都在说月明中。”

先别笑。

这句诗的重点是“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仇恨。战争。杀人。

你杀了我全家，所以到时候我会回去灭了你的国家，再顺带把你十里八街都杀了。

这个逻辑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它令人恐惧就恐惧在所有人都觉得这道理的逻辑没毛病。

所以，今天会有一场灾祸。在今天的老城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怀着孕的女人，豆蔻年华的少女，十五六岁犹如初阳般的少年，上有老下有小辛苦赚钱养家望子成龙的男人，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只想安度晚年的老人，人人都逃不过一场灾祸。

白洛蹲在地上，思来想去，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刚刚成精的时候，对人间的人情世故那样的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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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又想：“唉唉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先想想自己吧。”

“白景楠他之前一直很恨我，恨我的母妃，恨我投降，恨我给涂山人干过事。这下子他估计要把涂山国灭了，俺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以他的性格，估计战争结束后，我也活不成了呀。”

白洛心里开始恐惧起来。

“现在来支援的青丘军队还没有赶到。王九这人有勇有谋，身上又有功夫，估计也能很好的保护好这群老人小孩。要不我就趁这个机会溜了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白洛扭过头去跟王九说：“小哥哥，我看青丘的军队怎么还不来呀？是不是你记错地方了？”

王九摇摇头。少年的眼眸在远处的火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

“不会的。公主殿下，请您稍安勿躁。这个地点我们核对过很久了，他们一会儿就赶过来。”

白洛说：“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出去打探打探？”

王九说：“公主殿下您别一个人出去。外面兵荒马乱的，危险！”

白洛笑笑，哄他。

“哎呀，没事儿～

我的修为你还不放心吗？我出去一个人能打十个，肯定能够保护住自己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哎，对了，你们要是找到部队了，就不用等我了。我自有办法。”

王九：“可是……？”

白洛笑嘻嘻的。

“没事的。小九，姐姐我智勇双全，轻功一绝，要不是肚子里有孩子，今天我就在城里帮着他们大杀四方去了。现在不过就是帮你们打开个情报吔，你这么不放心，难道是不相信我吗？好啦，你就在这里等我就行。我去去就来。”

白洛脚底抹油，施展开最好的轻功，刷的一下子溜了。王九在她身后伸着尔康手，看着她消失在高粱地里，来不及阻止，只好赏给夜风满脸的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