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强从禁闭室出来了，气氛有些凝重，战友范进陪他一起回到监舍。

“谢大哥，柴鸡的老板是个有钱人，发出风来要杀你。”

“呵呵，是谁？咱们兄弟什么没见过，就凭这些港仔？”谢强是野战部队出身，上过军事学校，不把柴鸡那些人放在眼里，但也不是蛮横无知的大老粗，“这几天注意点，防备那小子偷袭。”

在火烧岛监狱，拳头硬的说了算，犯人们为了自保，都相互结交几个帮手，形成不同的小圈子。

柴鸡势力最大，谢强也没人敢惹，其他的都是看他们的眼色。忠义社前龙头杜迁年龄大了，又瘸了一条腿，还喜欢摆摆大哥的谱，有些讨人嫌，都不大搭理他，有时想找以前的兄弟山姆士聊聊天，老山也离得远远的，害怕惹一身骚。

这天上午，杜迁一个人在床上躺着，狱警传话，他老婆要见他。

杜迁心里嘀咕，以前用枪打伤了廉署专员陈法拉，那个女人心狼手辣，怕遭到报复，和老婆离了婚，叮嘱没有事别联系，这次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来到会面室，隔着玻璃墙，一眼看到老婆头上缠着纱布，头发上有红油漆，哭的一脸泪。

“怎么了？”杜迁坐下，拿起话筒赶紧问。

“你个天杀的杜迁，惹下了大祸，让俺娘俩怎么活啊……”老婆抹着眼泪说。“人家来要债，用铁链栓了门，泼油漆，要放火烧房子。”

杜迁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前两年他刚当上忠义社龙头时，毕四海指使他借了一笔高利贷，从金三角大毒枭刘天养处弄了一批毒品，回来后被人黑吃黑赔了本钱，进了监狱后以为没事了，等几十年后能活着出狱再说吧，没想到债主找上门来了。

“已经离婚了，不来找我，找你这婆娘有什么用……”

“人家说了，在监狱里面找你办事，你要是不办，就烧死你的儿子！”

老婆哭哭啼啼走了，杜迁呆坐了一会，回到监舍，里面空荡荡的，放风时间，都去操场了。

一个纹身壮汉过来叫他：“鸡哥找你有事。”

杜迁跟着来到厕所，柴鸡正蹲在便池上用力，脸憋得通红。心里忐忑，紧走几步到跟前，弯下腰轻声说：“鸡哥，您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柴鸡大便不通，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帮我用手抠抠……”

“啊……是，你老……我知道，拉不出来难受……”杜迁上前一步，把瘸腿向边上一挺，低下身子抱住杜迁的屁股，用力向两边分。

“用手抠！”后面跟着的纹身壮汉说。

“奥，好的。”杜迁把手伸到柴鸡屁股底下，约摸着找准地方，扣。

“轻、轻、轻点，哎呀……”随着一声爆响，一股令人恶心的葱姜大料味浓郁臭气弥漫，后面的纹身壮汉早跑了。

柴鸡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屁股，提上裤子站起来，说：“老杜，你借的那笔款该还了吧？”

“鸡哥，那笔款，是忠义社当时……我在牢里面，哪有钱还啊……”杜迁头都大了，他不知道，那笔高利贷是李赞公司的，现在利滚利早就成了天文数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是受人所托，你赶紧筹划一下，让你老婆还上！还有条路子，阿豪！”柴鸡喊了一声，外面的纹身壮汉捏着鼻子走了进来。

“给他家伙。”纹身男拿出一根磨尖了的牙刷，塞到杜迁手里，牙刷柄缠着布条，顶部闪着绿光。

“谢强在操场上，你去扎进他脖子里，债就算清了，你要不办，就扎进你和你儿子的脖子。”说完，柴鸡和纹身男走了，留下杜迁瘫坐在厕所的瓷砖地上。

杜迁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拍了两下脑袋，今天这个事，办了，老婆孩子能活，不办，一家人全得死。稳定一下情绪，一瘸一拐从厕所里走出来，来到操场上。

这个操场面积不大，位于监舍和饭厅之间，今天太阳不毒，风和日丽，山姆士和几个人在篮板下抢篮球，谢强坐在操场一侧，和几个人说话。

范进坐在谢强边上，看到杜迁颠颠地走过来了，说：“瘸子又要来吹牛了，好，来和谢大哥说说你是怎么当大哥大的……”，突然，他发现杜迁脸色通红，眼神不对，右手放在裤兜里，好像拿着硬物！

杜迁走近了，从裤兜里掏出了牙刷，还没举起来，范进“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他裆上，“哎呀”一声，摔了出去。范进捡起地上的牙刷，上前顶在杜迁脖子上，“谁让你做的？！”

杜迁闭上了眼，牙齿打颤，嘴唇哆嗦着说：“大哥，你扎死我吧。”人死债清，一死百了，老杜不想活了。谢强拦住范进：“放了他吧，不关他的事。”

狱警看到这边有人倒地，过来查看，“老杜腿脚不好，摔倒了，我扶他起来。”谢强拉起杜迁，笑着对狱警说。

操场另一边，柴鸡看着这边的一切，对跟在身边的纹身男阿豪说：“杜瘸子真是笨蛋，再催他，做不掉谢强继续找他老婆！”

监舍内一切照旧，柴鸡继续吆五喝六说下流笑话，谢强继续和山姆士一起打篮球，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过这是表像，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平静之下潜流涌动，柴鸡和谢强都神经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又到周末，晚餐加鸡腿。阿华分析过江龙谢强虽然能打，但是人少势单力薄，形势似乎对柴鸡更有利，拿起鸡腿主动给柴鸡送了过去，舔着脸说：“鸡哥，您的。”

“老华有过江龙罩着，和龙长官也走得比较近，还这么瞧的起我，早晚能上位啊。”柴鸡突然笑着对阿华说，表情有点意味深长。吓得阿华一夜没睡着觉，心脏砰砰乱跳，越想越怕，要是他给龙江传递消息的事传出去，真是死定了。

第二天星期天，是探视日。阿华还在床上发呆，“你老婆来了，到夫妻见面室。”狱警传话。

火烧岛监狱关押的都是重犯，刑期短的也在几十年以上，出于人道主义原则，政府规定已婚夫妻每月安排两次夫妻见面。

阿华来到见面室，因为这次特殊，阿梅没带儿子和女儿来，夫妻两个亲热了一会，见阿华又黑又瘦，阿梅问休息不好吗？阿华叹着气回答，那还用说，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阿梅背向窗口，把一张纸条塞到了阿华鞋子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给谢强。”阿华也不敢多问，心惊胆战地回到监舍，找个没人注意的机会把纸条偷偷给了谢强。

前天，在南丫岛上的谢武找到了阿梅，让她利用夫妻见面的机会把信息传进了火烧岛监狱。谢强在厕所里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是出狱的时间、方式，看完后撕碎，一按水吼，冲入了厕所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