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43、让鬼害怕的鬼

于我而言，法律制裁只是其一，欠了一条人命，以后如何背负这种罪孽，继续生活？

即便死在我手上的，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也不能用“除暴安良”安慰自己。

施暴时，我的内心是愉悦的、我的神经是亢奋的、我把自己幻想成大侠，所做的残忍行为，都是正确的。

可是，真正到了“临门一脚”，我才知道，自认为的那些，其实根本不真实，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粗犷暴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真是报应。”马警官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肯定以为，是二人互殴致伤的。

“你又得跟我走一趟了，这案子可小不了。”马警官对我道。

我抑制不住的出冷汗、心里阵阵发虚，五脏六腑似乎是挤到了一团，简直要吐了。

“亲爱的，谢谢你保护我。”藏身客轻轻抱住我，接着一双嘴唇贴了过来。

我下意识躲避，并非不愿，而是因为王菊本人没有意识，我不想占这个便宜。

然而藏身客并没有给我躲避的空间，与我“精准对接”。

虽然她的身体冷到极点，我的内心却燃起一团熊熊烈火，起初还有些害羞，接下来，便是突然爆发。

正当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时，就听一道细弱游丝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

“你一定不要改口，咬定二人是为争夺我大打出手，会有人为你作证的。”

我无法像她那样控制声音，所以不能做出回应，但是，对于她的说法，我其实心存疑虑。

因为斧头并没有死，他必然会告诉警方我的所作所为，尤其二人脸上，留下了我的脚印，这是无法消除的证据。

也是一时疏忽，早知道给他两洗把脸，证据不就消除了。

我胡思乱想着上了警车，来到警局后，安排我做笔录，经历了各种问询后，我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坚定的贯彻了藏身客的说法，叙说了二人因为“先后次序”谈崩，而大打出手，继而动了凶器，而我“出脚”攻击，只是瞅准机会的搏命之举。

说完情况，马警官给我泡了一碗方便面。

“你们连续加班，晚上就吃这个？”我问道。

“能咋办？我倒是想下馆子，工资不允许。”

我哪还有胃口，只能勉强扒拉两口，马警官则是一阵吸溜，很快便将一碗面吃干净，他抹了一把嘴道：“那两个人的身份查清楚了，重伤那个名叫赵小光，至少身负六条人命，另一个是在半路遇到的盲流，名叫刘庆，目前尚未查出案底。”

“六条人命？”我倒吸一口冷气。

“涉及一宗灭门案，包括一名幼儿。”他叹了口气。

得知此人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我忽然松了口气，这要是给我一把刀，我恨不能再补他几刀，叫他死透了才好。

“这种人，还用抢救吗？”我恨恨道。

“法律的根本，是在于公平，让每一个人都有接受审判的权利，就算服罪，也得是心服口服。”

我忽然就有了胃口，端起碗来大口吃面，边吃边道：“这种禽兽，就应该千刀万剐。”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说了算，恨不能把这个杂种开膛破肚。”马警官道。

“马队，刘庆交代了，说是两人因为争夺女孩，动了手，而赵小光有心脏病，应该是打斗过程中，犯了病。”一名警员在入口处喊话。

“心脏病？这个信息是刘庆提供的？”

“刘庆说赵小光身高体壮，且练过武，就是因为知道他有这个病，所以才敢动手。”

“行，关键时刻到是不糊涂。”马警官点点头道：“知道了。”又对我道：“送你回去吧。”

上了路，我问：“您是不是觉得，我有伤人嫌疑？”

“当然，准确的说，你已经伤了人，不过，这两人私闯民宅，你属于正当防卫。”

“假如，赵小光是我打死的，又该怎么算？”

“那得看法院判了，不过，按我的经验来看，最多判防卫过当吧，而且你底子很干净，所以最终判决结果大概率是缓刑。”

我没再说什么，暗中松了口气。

回到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过了一会儿，王菊也被送了回来，我道：“你恐吓了刘庆？”

“何必明知故问。”

天空渐渐发白，王菊的面色也略显苍白，我叹了口气道：“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什么意思？离开这女孩的身体？如果这么做，我就魂魄无存了。”

“或者，你藏在我身上？”

“你？你有天罡正气护体，别说藏身，就是有了害你之心，立刻便会受到‘正阳之音’的呼喝，你是惹不得的。”

知道了“正阳之音”的出处，我暗中颇感欣慰，真是善人自有天佑。

“别得意。”几百年的老鬼，将我的表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你这个人，天性不安分，所以，迟早会遇到强我百倍之精怪，到时候，任你满身天罡正气，也没用的。”

“不说我了，咱们聊聊唐友天吧，你应该早知道他被附体了？”

“这个二傻子……”藏身客语带不屑，森森一笑道：“附在他身上的，是一条老鲤鱼的精魄。”

“什么，是一条鱼？”我吃了一惊。

“这人是个奇葩，从一岁起，万事不理，唯独好玩水，两岁时其父便带他游泳钓鱼，成了一名钓客。”

“这条老鲤鱼，原本有了百年道行，最是精明不过，随你什么钩子、什么饵，只要是从人手而过，它必然能觉察其中人气。”

“可它千算万算，就是没能算到，竟有两岁孩子喜好钓鱼，幼儿下的鱼钩，自然人气不强，这条老鲤鱼便中钩了，虽然没人能将一条鲤鱼精拉上来，但它被鱼钩坏了嘴，一生道行烟消云散，毁在了唐友天手里。”

“既然没了道行，怎能附身于人？”

“附身与道行无关，老鲤鱼只因一时贪嘴，被破了百年道行，万念俱灰、愤怒极致，干脆一头撞死在暗礁之下，此时意念最是强烈，附着于幼儿身上，自然不难。”

“所以，唐友天的种种遭遇，都是老鲤鱼的魂魄在报复他？”

“是的，肉体不灭、精神不灭，唐友天为什么从来不敢当着女友面脱裤子，因为他双腿内侧有鱼鳞，刀刮不净、火烧不完。”

“我去，被迫守身。”我实在没忍住，笑了。

藏身客白了我一眼道：“他压根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整日瞎鼓捣，所受影响反而愈加强烈。”

不愧是有几百年道行的“老鬼”，见多识广，我心念一动，赶紧追问道：“想请教一点，吴英俊家的‘血钉子’……”

“我给你一个实心实意的意见，吴英俊家别再去了，否则，你会死在那里。”

她的语气十分干脆，不容置疑。

“为什么？”

“因为，接近那栋楼，我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感，只想逃跑。”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李文俊不过就是个在厕所里洗布头的鬼魂，你可是横死的厉鬼，怕他？”

“那里绝对不止李文俊一个鬼魂。”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虽是‘红眼’，但和厉鬼相比，最多算是条宠物京巴，厉鬼可是野生藏獒。”

藏身客所用的这个比喻，彻底颠覆了我对于鬼的刻板印象，他（她）们其实就是没有人“实体”的人。

“如果你都不算厉鬼，那厉鬼还了得？”我笑道，气氛彻底融洽了。

“这世上，不得了的人和事多不胜数，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答应了吴英俊……”

“和生死相比，诺言跟个屁一样，况且，吴英俊不过就是个人渣，死有余辜。”

我叹了口气道：“不过就是一巴掌，王大有却不惜招来厉鬼抱怨，至于吗？”

“请神容易送神难，王大有也难独善其身，只是他自己尚且不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