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谷平看完日记和红线之后，郑二牛满脸红光地走过来。

“看你表情，收获不错？”谷平问道。

郑二牛摊开手掌，做出“五”的手势。

“五十两？”

“对，差不多这个数。”郑二牛激动道，“谷平哥，咱们赚大了！”

“嗯。”

谷平理解他的心情，这确实是一笔横财。

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约等于一千元，五十两银子便是五万元，而且是现金。

谁家没事放五万块现金，也就王婆是修士，所以黄白之物才这么多。

总的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谷平招呼道：“先别傻笑了，把银子收好，咱们快点离开。”

他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被火药爆炸的动静吸引的。

匆忙打扫完痕迹，两人便要走。

临走之前，谷平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猫咪和羊，说道：

“有两个小家伙平安出生，它们也算是咱们的帮手，带回去好好照顾吧。”

“好！”

郑二牛赞同地点点头，人嘛，总要讲究一点。

接着，郑二牛两手一揽，将两个小家伙和它们的母亲一块抱起来。

得亏他天生神力，否则真不一定能扛动。

……

两人离开后不久，几个衙役迅速赶来。

他们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现场，尤其是被火药炸出的坑，然后纷纷露出严峻的表情。

“捕头，死者是一个接生婆，大家都叫她王婆，这人死状有些凄惨。”穿枣黄色捕快服的人说道。

“废话，她都变成干尸了，能不凄惨吗？”中年模样的捕头瞪他一眼，仿佛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长眼睛。

“还有那处坑，乌漆嘛黑的，有一股浓烈火药味，大家猜测应该是烟花。”捕快尴尬地笑了笑，转而提到另一个发现。

“滚犊子，你家烟花能把地炸一个窟窿吗，那得要多少斤烟花？”捕头反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

“应该是那群人吧。”捕头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个答案。

“您是说修士？”捕快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上面已经发了公函，明确表示世界上不可能有修士，那都是骗人的。”

“上面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傻？公函上都是糊弄鬼的话，你给我全忘干净。”

“另外，遇到一些奇人异事不要莽撞，记得给我躲远远的，记住了吗？”

中年捕头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好，师傅。”

“你叫我什么？”

“……爹。”

这还差不多！

小兔崽子，差点反了你的！

中年捕头转过身，嘴里嘟囔道：“该死的世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些牛鬼蛇神全都跑出来。”

关键是，他打不过！

这就很伤了。

……

回到戏园后，一切相安无事。

谷平打发走郑二牛，当即命令道：“洞玄之眼，洞察自身。”

【宿主：谷平】

【职业：凡人】

【境界：无】

【污染值：8%】

【介绍一：重伤初愈，气血仍然有些虚浮，修养七天便可恢复。】

【介绍二：污染程度加深，精神状态不佳。】

【介绍三：污染程度越高，对污染的抗性越强，污染值的提升速度会变慢，但后续清除污染的难度会更大。】

谷平摸着下巴琢磨道：“从5%提升到8%，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还行吧，可以接受。

随后，谷平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本日记。

“五月三日，晴。”

“今天给李家媳妇接生，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重达七斤六两，而且母子平安。”

“李家硬是给我塞了半篮子红鸡蛋，挺好的，我不是说鸡蛋，而是说李家媳妇能够顺利生产这件事。”

“我喜欢这种感觉，他们笑得很灿烂，我给他们带去了希望。”

……

“五月六日，小雨。”

“今天去给王员外的小妾接生，一直下着雨，路真不好走。可怜老婆子我老胳膊老腿的，硬生生跑了半个瑜城才到，真不容易啊。”

“过程倒是顺利，母女平安，而且王员外给我五两喜银。就冲这笔银子，老婆子我冒雨赶路也值了。”

“不过我偶然发现这位小妾有些高兴，因为她没生儿子。”

“其实那些孩子都很好的，无论男女，我觉得他们能平安出生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呵呵，人老了，总喜欢这些带有活力的小家伙！”

“顺带提一句，王员外家的宅子好大，好气派！”

……

“六月四日，阴天。”

“最近没怎么记事，因为我遇到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我……我好像掌握了一种很奇怪的力量。”

……

“七月六日，晴。”

“我杀了他，就是那个贪赃枉法的狗县令，我亲手杀了他，在那些未能平安出生的小可爱们的帮助下。”

“狗县令，明明是王拐子家的牛先偷吃我的菜园子，牛吃到毒草死了，你凭什么判我赔银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让师爷偷偷地收了他二两银子！”

“哈哈，你死了，我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

……

接下来的好几篇日记，都是关于王婆杀人的记录。

谷平粗略翻了一遍，他发现王婆初始的目标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再不济也是与她有过节。

但渐渐的，她开始走向极端。

谷平看到有一页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九月三日，雨。”

“他居然敢瞪我，他凭什么瞪我，欺负我是老婆子，打不过他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吗？”

“哼，他死定了！”

“我知道他的眼神里为什么有厌恶，不就是因为我是糟老婆子吗？就算如此，我也会有男人喜欢，而且他还会是二十岁的帅小伙！”

“凡人，就应该跪在我的脚下！”

……

谷平渐渐加快翻阅的速度。

翻了小半本之后，他终于找到感兴趣的内容——

“九月（划掉）……十月七日，雨。”

“我这该死的记性，九月明明都过去了，我居然还以为现在是九月份。”

“我快被逼疯了，被那种模糊的该死的神秘呓语逼的，它到底想怎么样？与其一直被它折磨，老婆子我宁可直接去死。”

“这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杀了一些该死的人，为什么会有奇怪声音在我耳边嘀咕？”

“啊！啊！”

“我快疯了，我好想发泄一下，或许我就不该掌握这种力量。”

……

“十月八日，晴。”

“昨天说的气话，满天神佛勿怪，千万不要收回我的能力。”

“呵呵，人老了就是喜欢多愁善感，不过是一点呓语，你这么容易就要放弃吗？没了这股力量，你就会重新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家伙，你将会什么都不是！”

“再忍忍，你还会变得越来越厉害，或许有一天你会变成神。我想你应该知道，对于神灵来说，重返青春并非不可能。”

……

然后是最后一页日记。

或许是太过慌乱，这篇日记没有日期，仅有一句话。

字迹歪歪扭扭，与前面大不相同，可以想象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手在颤抖，这也从侧面说明她内心的震惊——

“今天有人找到我，她说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叫修士，她还说：修士之路，必受束缚！”

……

“修士之路，必受束缚。”

谷平轻声重复了两遍，突然有些明白了。

“难怪她始终是一个穷酸的接生婆，力量源于职业，也受职业束缚。”

“那么，打破束缚又会怎么样呢？”

谷平不禁想起王婆突然变成没有智慧的野兽的情景，很显然，答案早已给出。

“打破束缚便意味污染彻底无药可解，不对，或许对我来说是污染，对于修士而言则是另一个词汇——道化。”

日记虽薄，却有沉甸甸的重量。

里面渗着血，包含了数十条逝去的生命。

“从记载看，王婆一开始不是凶残刽子手，反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接生婆。”

“她喜欢小孩子，她喜欢给别人顺利接生、看到她们母子平安的场景。这或许就是她能踏上修行路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深刻理解了接生婆职业的含义。”

“但她终究被力量蒙蔽了双眼，于是她逐渐走向毁灭，直到被我干掉。”

谷平并非胡乱猜测。

从日记中可以发现，王婆提到接生工作的次数越来越少，提到孩子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或许就连那些她曾经的遗憾都变成了一件工具。

谷平深吸一口气。

惋惜，也要警醒。

心情平复后，他翻开最后一页，那是一篇无名吐纳法——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取其有无之间，化道为己用……”

字体很潦草，比之前更加潦草。

由此可以看出，王婆每次窥视道之后，状态绝对不是很好。她能把每次所得记录下来，或许已经很难得了。

道无涯而无穷，以人力窥视无穷之物，自然非易事。

谷平一字一句地读着，精神力不断消耗，阅读此法门比他想象中更困难——哪怕这只是最基础的修行法门。

片刻后，谷平猛地合上了册子。

此刻看去，他眼中血丝密布，仿佛熬夜很久的样子，但这其实是阅读的后遗症。

“我终于明白此界修仙的原理了。”

阅览完毕，谷平被深深震撼了。

“修行的本质是以人道之力为支点，撬动并窃取天道之力。再以人道之力为锚，守护本心，使自己不被天道之力同化，从而掌握种种不可思议的异力。”

“但天道之力和人道之力都不是吃素的，虽无意识，却有本能，会产生可怕的反噬。”

“天道有反噬，要同化你；人道有反噬，要用万千念头污染你。”

这两种反噬的外在表现是一致的。

人道反噬产生的污染越重，精神力就会越弱。

精神力是控制修为的决定因素，而所谓的修为实则是修士炼化天道之力的多少，精神力变弱，修士会更容易被天道同化。

直到某一天，修士彻底被天道同化，身死道消。

这个过程便叫做，道化。

“这……这简直是刀尖上跳舞啊！”

谷平忍不住嘴角抽搐道：

“我突然发现自己受到的这点污染压根不算什么，与修士比起来，还是他们不断撩拨天道和人道这两头老虎更猛！”

“天生万物以养人，天地就是父母，我要是有这群不孝子，一定狠狠地扇他嘴巴子。”

“等等，天道的巴掌已经扇过来了，那就是道化，而且他还拉上了‘人道’这位小老弟。”

贵圈真会玩！

谷平深感唾弃，然后他毅然决定……算了，我也进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