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魔法，那些麻瓜们——妈妈会怎么收拾烂摊子呢？

不经意摔碎的玻璃杯、偶然的车祸擦伤，或者是扭伤的脚和一些无法避免的冷言冷语，指那些疼痛。

你很难想象，你需要用手，用自己的身体——那些柔软的部分去触碰伤口，用酒精消毒，过程感到疼痛，对，你可以让伤疤好起来，也可以不这么做。

你只有十五分钟收拾自己，埃利芙。她这么跟自己说。

她躲进了二楼女生盥洗室，里面只有一个鬼魂。

桃金娘只是简单地瞥了她一眼。她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如果你刚到霍格沃兹的时候就开始在这儿喋喋不休的哭，你们也会熟悉彼此——那种要哭的预兆。

“你好久没哭了。”桃金娘的声音从她的厕所传出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烦我了。”

“对，”起初眼泪只是一种孤独的流淌，只是生理在排泄，可是糟糕的情绪才会让身体疼痛，她的眼眶就开始疼了起来：“你肯定不习惯对吧。”

“我讨厌别人哭，埃利芙，我也讨厌你哭，”桃金娘慢慢地说：“可人就是会哭——要哭的事情太多了，这有点累，有时候又会上瘾。”

埃利芙拧开了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来。有个人跟你说无关紧要的话挺好的，因为这毫无意义，可你又觉得对方碍眼，她什么都不理解，她什么都不明白，她只觉得你打扰到了她，所以你们开始将哭泣转变成气愤，使劲跟对方吵架。然后发现想忘记的时候就已经忘记，就算是暂时的，那也一瞬间让你轻松了。埃利芙就是这么跟桃金娘认识的。

“我也觉得你很烦，烦恼的事都没你这么烦，”埃利芙用水洗洗脸，她看着镜子里滴着水的自己的脸：“我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哭到哪了。”

“我才不会去找你，哭包！活着的人才能让人担心，所以你也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桃金娘的声音有点生气：“新朋友——旧朋友——你交到朋友了吗，埃利芙，我太了解这种痛苦了，痛苦才能让人理解，试图理解！” m..coma

“没有，我不知道，我觉得没有，”埃利芙哭：“你不能让人一直喜欢你，可是去装样子也很累——有时候你知道你有坏脾气，你得忍着，然后那些痛苦不会因为忍就不见了——它们会让你忍得更久一点，然后好像忽然之间，大家觉得你就该是这样的？是吗？”

“噢，听起来很复杂，我不喜欢，”桃金娘几乎是愣了一下，发出了一种可笑的感慨：“但听起来你还是比较可怜，你可以走了。”

“桃金娘，你不能这样——我刚刚给自己十五分钟，”埃利芙又哭又笑，气笑的：“你只有那间厕所懂吗？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也没有讲的心情，我只是觉得......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的，可实际上，我还是会忍不住......”

“主动，我知道，主动，你说的那个词，”桃金娘说，看起来她还是不想出来：“我上学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欺负我——奥利夫·洪贝经常欺负我，还嘲笑我的眼镜，我死的那天也是这样，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她......”

埃利芙应了一声。

“可她第一个发现我死了。”

埃利芙轻轻应了一声。

“奥利夫·洪贝走进盥洗室——‘你又在这里生闷气吗，桃金娘？’她说，‘迪佩特教授叫我来找你——’这时她突然看见了我的尸体......喔，她直到临死都忘不了那一幕......我保证。”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不会感激她的！可是又有一点，只有一点......这种感觉很怪，好像我烦恼的事情，那些伤害我的事情，其实很小很微不足道，它却能让我这么痛苦......也许我只是没有时间活到想透它——学会看待它、理解它，或者击败它——现在我死了，我能花很多时间想它们，但是它们又变得很可笑了......”

埃利芙没有说话。

“我还会冒出更多可笑的想法，其实奥利夫·洪贝也是在乎我的——不然为什么老是针对我，从我身上挑起注意力，她也蠢得很，只会用我讨厌的办法......她一点也不理解我，就算那么关注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但是你仍然记得她，”埃利芙垂下眼，说：“你还是会想她。”

“你知道吗？埃利芙，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幽灵——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幽灵的，但变成幽灵的——”桃金娘突然说：“他们都很渴望某一种东西，太渴望了太渴望了，连死都不能隔绝——所以他们没法再死一次，因为他们最渴望的东西，已经获得却没给自己发现，给自己的灵魂发现，所以他们没办法弥补这种‘过错’......”

......

很饿。埃利芙难得这么想，刚结束下课。她觉得是今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的下场，偏偏门厅里里面挤满了排队等候吃饭的人。她不能捧着一堆的书到这儿来，所以她只好先回一趟寝室，但拉文克劳的优势是高塔，缺点也是高塔——这比其他三个学院都花更多的时间在走廊过道上，所以她现在只能等着——听着四处都在谈论的声音，她分辨不出来说了什么，可能也是没这么在乎。米娜大概还没有下课，卢娜也不知道去哪了。

“还有一张照片呢，韦斯莱！”在这一阵日常又纷乱的嘈杂声里，那些人群的一个方向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里头的嘲讽高高升到人们的头顶特别明显：“一张你父母的照片，站在你们家房子门口——你居然管这也叫房子！你妈妈要是能减点儿肥，模样还算凑合，是吧？”

埃利芙只来得及从面前的脑袋群的夹缝里看到罗恩气得浑身发抖。所有人，门厅里的人都看着他。那里是视线的集中区域。

“滚开，马尔福。”显而易见地，哈利也在那里，他拉住罗恩说，“别生气，罗恩……”

“哦，对了，波特，你今年夏天跟他们住在一起的，是吧？”那些讽刺的源头——埃利芙只认识那是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他仍旧讥讽地说，“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妈妈是不是真有那么胖，还是照片照得有些失真？”

“那么你妈妈呢，马尔福？”哈利的脸冷极了——他和赫敏都抓住罗恩的长袍后背，不让他朝马尔福扑去，可是他的语言同样尖锐得直指对方的弱点，似乎永远都知道怎样惹怒对方：“瞧她脸上的那副表情，就好像她鼻子底下有大粪似的！她总是那副表情吗，还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才那样？”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埃利芙敏锐地瞧见，马尔福苍白的脸变得微微泛红。

“你竟敢侮辱我妈妈，波特。”马尔福的愤怒像是在薄积厚发。

“那就闭上你的肥嘴。”哈利说着，转过身去。

砰！

几个人失声尖叫——这其中也包括了埃利芙，她迅速捂住了嘴巴。那道魔咒差点就击中了哈利的面门，好像一场决斗不可避免了。哈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即伸手到长袍里去掏他的魔杖，可是没等他碰到魔杖，就又听见一声巨响。砰！接着一个吼声在门厅里回荡。

门厅里一片可怕的寂静。除了穆迪，谁都不敢动弹。穆迪教授——这位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的手段简直是雷厉风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只白鼬挥蹿到半空，任由它四条腿和尾巴绝望地胡乱摆动着。但这种手段过于......好在麦格教授在这时候下来了，一场事件又解决了。

没什么可看的了。大家也都这么想，今天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埃利芙快速的转身，背影按部就班地藏在人群里。

“你看见了吧！”米娜的声音在埃利芙耳边炸起来，她直接吓叫了一声。

“米娜！”埃利芙从没在她这里得到这种惊吓过。埃利芙恼怒地一巴掌拍上了她的背。“别再这样做了！”

“你精神好多了啊，埃利芙，”米娜嘻嘻哈哈地，她动作很大大咧咧地揽住埃利芙的脖子：“瞧见穆迪教授了吗？刚才那个变形咒真是酷极了！”

“不过把学生变成动物不好吧？”埃利芙使劲想把脖子上的双手扒下来，但米娜一直抱得她紧紧的：“麦格教授说不出话，这显然比较出格。”

“这没办法——你看见马尔福要攻击波特了吧？”米娜终于舍得放手了，不过换了另一个捉弄她的方式：“那种情况下直接施咒是最好的。”

埃利芙懒得跟她争辩。她们回到长桌的位置上，桌面已经摆上了今晚的晚饭，番茄焖牛肉、一盘子英式肉桂苹果派和英式忌廉汤。即便埃利芙已经很饿了，她还是忍不住搜寻了拉文克劳的位置上佩内洛的影子，还是没能见到她。这不应该，连一面的程度都没有。

“你跟佩内洛怎么样了？”埃利芙问：“为什么我觉得她——”

“在回避你，对，实际上我不想跟你说的，”米娜直接坐下了，她伸手拿了一块布丁正在挖着吃，好像这件事本来就云淡风轻：“她觉得我把我们的问题跟你谈了之后，你会站在我这边——而且她也想去法国魔法部，她一直想找你的关系做内荐人的，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埃利芙。”

“我？可是我——”埃利芙第一次听到这种内容：“我没有那种影响力，米娜，我帮不上忙的。”

米娜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很快地说：“我当然相信你，埃利芙，你只是不知道有些事情——所以，如果你发觉了佩内洛的冷淡，我知道你会发现的——所以，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掺和我们的矛盾。”

埃利芙立刻不说话了。

“你弄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好姑娘？”米娜看着埃利芙说：“有时候她比较势利——显然这种毕业季就更加了，我觉得你之前安慰我的对，可是不代表我要接受这种事情——然后你这边行不通了，或者她更倾向认为，我，你已经帮我了......”

“我没用了，嗯，我是说佩内洛觉得我没用了，”埃利芙指出：“可以不用对我这么上心了——你要听实话吗？米娜，我其实一直知道，所以我一直有准备。”

米娜抿了抿唇。埃利芙可以看得出来她有点内疚，她放缓了声音说：“谁都不是傻子。就......我知道你要说的，我会注意的。”

“你不明白，埃利芙，”米娜摸上埃利芙的脸：“知道真相跟接受真相是两种体验，我一直不想你在失望的基准上去悲观——你会难过的，你明白吗，这需要解决它，而不是就、就这么接受现实。”

“不，我懂，我真的都懂，”埃利芙轻轻说：“就像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告诉我，你才决定跟佩内洛分道扬镳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这给我感觉很真......”

“这就是真的！埃利芙，”米娜的口吻带上了点焦急：“你也想要真的，所以不要放弃相信它。”

“如果是之前的我，我觉得我可能还会骗你，”埃利芙想了想，脑子里却冒出了桃金娘的话：“但是那太累了——其实我真的不太在乎怎么看待我，如果不在乎我我就不会在乎你，但是米娜，你......你也不一样，你很热情，你太暖和了——”

活着的人不喜欢承认自己的过错，这是人性的弱点。人们纠结于此，因为无论对某个人有多么真诚，都会隐藏一些事情。桃金娘走出了来。她说，死了的人只有永恒的不变，你还能改变，埃利芙。

“你应得的，埃利芙，你赢得的，”米娜凑近说：“你会值得那些好的东西的——显然我就是其中一个。”

给那些人一个机会。她这么说，她这么唱着：女孩是什么做成的？糖和香料，和一切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