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来这里。”

鼬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小佐助咯咯笑着，伸出手朝前迈开小短腿走了过去。

“ni（兄)——”

鼬听着佐助口中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睛渐渐睁大。

仿佛怕他没听清似的，小佐助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又叫了一声：“nicha~”

鼬盯着小佐助湿漉漉的眼睛好一会儿，突然把自家弟弟抱在怀里摸了摸头，一张清秀好看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红晕来。

“这么快就会叫哥哥，看起来佐助真的很喜欢鼬呢。”

“啊。”

美琴转过身为富岳倒了一杯茶，低声叹道：“富岳，那个美知子变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如果是战场上的话，她并没有异常。”富岳道：“你要是想问晴鹤的事，还是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美琴说：“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但是美知子如今太过偏激了，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难道就这样放着小晴鹤不管吗？”

富岳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种事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富岳道：“美琴，同情心也要适可而止。”

“……嗯。”

美知子失踪了一个月，不必说，她自然是如同自己说的那般去找办法了。健助怜惜地照顾着刚刚醒了不久的孩子，心中默默期望着美知子快点放弃这种想法。

但一个月后，他抱着晴鹤站在门口，看到迎面带着笑容走过来的美知子，一颗心顿时凉了个透。

她真的找到了从幼年时期就开始培养孩子忍者的素质的人，并且要来了一份手稿。

“以后就照这个来。”美知子将晴鹤从他的怀中抱走，把手稿丢给了他。

“山下重一郎？”

健助拿着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他双眼睁大，抬起头看向似乎一如既往喜欢逗孩子的美知子，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山下重一郎，昔年的木叶忍者学校教师，因为过分苛求毕业生的战斗力而使用非人道手段逼迫孩子迅速成长而出名，那一代的孩子的确能力远超往届的孩子，但过了不久，在战事缓和的那几年里就突然死亡大半。自杀、病死、残废的孩子数不胜数，最后绝大部分都查出了心理障碍和精神失常，连带着把山下的惨无人道的秘密训练法公布于世。山下因此臭名昭著，最终被木叶剥夺查克拉，驱逐出火之国。

而现在，作为晴鹤的母亲，美知子去找他要来了这份手稿！

健助的眼睛通红，“宇智波美知子！！！”

“不管你怎么撕也没有用的——”美知子抱起了晴鹤，低着头看着健助将手稿撕成了雪花一样的纸片，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东西，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明明只是个连刀都拿不稳的，一直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完全配不上宇智波这个姓氏的废物——”将晴鹤换到左手抱着，美知子用右手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凑到跟前。“健助，你根本就不明白宇智波对于我是什么，对于晴鹤又是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是露骨的厌恶和愤怒，对着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健助厉声道：“你根本就不配生活在这里！在这种战乱年代还只想着让晴鹤变成普通人，不敢上战场，胆怯又懦弱的你，没有资格住在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美知子……”

“你知道我多害怕晴鹤会死掉吗？”美知子面色一冷，狠狠地将他甩了出去。“没有任何意义地死去，没有人记得她，就像被你每天都踩在脚底下的草一样。她作为宇智波，明明可以做的更多，得到更多！”

“但是这一切对她来说还太早了啊！”

美知子睁大眼睛大叫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变强，只要她成为一族的支柱，只要她立下功勋，什么时候战死都可以！这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晴鹤被她陡然升高的语调吓了一跳，憋了一阵，终于哭了出来。

健助的肩膀颤抖着，泪水慢慢的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地板上，哽咽着，再也没有说话。

宇智波健助的确是一个懦弱的人。

这一次，他选择了逃避和舍弃。

由理夫人站在木叶大门口，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一个低着头的人的身影，缓步走上前去。“健助。”

如今已经更名为小田健助的男人，脸上再也没有了因为自己为了讨好其他族人而挂上的讨好的笑容，如今脱离了宇智波，脱离了木叶的他，背后却仅仅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手上拎着藤编的行李箱，一步一步，仿佛是最后的告别一样看着属于木叶的每一处景色，而他的身后，却再没有别人。

由理夫人又叫了他一声：“健助！”

“啊，早安，宇智波夫人。”

“你不用这样急着想一口气都撇清吧？”由理夫人道：“算了。看起来你是决定了。”

“是。”

“那小晴鹤呢？就这样把她丢下了？你明知道美知子……”

“我改变不了。”健助淡淡地笑道：“您也应该清楚，她决定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由理夫人攥紧了拳头，“这种话，为小晴鹤取了那样的名字的你最没有资格说了吧？”

“是啊，希望她这一辈子每天都像晴天一样，快快乐乐地活够一百岁……”健助面露怀念之色，温柔地说道。“但是啊，这种事情就连您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健助！”

“我啊，或许天生就不适合宇智波那样骄傲又强大的一族。我的母亲当初嫁给我的父亲，生下我，或许也是一个错误。”健助摸了摸脑袋，自嘲道：“看吧，我就是会这样逃避责任的人，这样的我还不如离开，晴鹤已经熬过了那一年，希望她以后也能坚强地活下去，不要变成我这样无用又弱小的人吧。”

由理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松开手，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随你吧。”

健助苦笑一阵，递交了火影特批的离村文书，踏出了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

“定居之后告诉我地址，小晴鹤的状况，我每个月会写信给你的！”健助怔愣地转过头去，见由理夫人在大门的另一边站住，直直地看向他。

“……好。”

“宇，智，波——”美知子对着晴鹤慢慢地念道。

晴鹤疑惑地看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听话，宇，智，波——”

“u——”

“宇，智，波——”

晴鹤伸出手在半空中不知在抓着什么，咯咯直笑，嘴上却跟着美知子重复道：“u——cya~”

渡边良子被晴鹤最后那个声音很大的尾音给逗得笑出了声。

“晴鹤很聪明呢，再来一遍。”美知子惊喜地露出了笑容，“u，chi，ha——”

“u——chiya~”

“再来一次，uchiha。”

“ucyu——ha~”

渡边良子和美知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渡边良子道：“虽然比其他孩子晚学，但这孩子可真是聪明！”

“那是自然。”美知子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这可是我宇智波美知子的孩子啊。”

“是是是——”渡边良子无奈地应了几声，瞥了一眼似乎知道自己得了表扬更加开心了的小晴鹤，缓缓道：“但是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教孩子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叫妈妈。”

“那个什么时候教都可以，她首先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能学会我们一族的族名就是让我非常高兴的事了。”

“哦，是吗。”渡边良子似乎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过了一阵，她突然问道：“喂，美知子，你家那位去哪儿了？”

“谁？”

渡边良子皱起了眉，“还能是谁？你丈夫啊。”

美知子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一边摸着晴鹤的小脸一边说：“他啊，走了。”

“……去哪儿了？那家伙似乎不太出门啊。”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问我。”美知子转过头看向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不适合宇智波，离开是迟早的事。”

渡边良子的眼神微微一变，见美知子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懒散样地靠坐着墙，答道：“哦。”看着小晴鹤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懵懂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不想再看下去了。“我出去抽个烟。”

“良子。”

她没有转头，“什么？美知子？”

“四年之后再来吧。”

“为什么？”

“四年之后，我会向你证明我做的是对的。”

“呵。”渡边良子笑了起来，“完全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吧？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这样说也对呢。”美知子的声音从渡边良子的背后悠悠传来，“我不会改变决定的。”

她脚下的步伐不停，再也没有回过头去看那座如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房子。

直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宇智波一族的族地，渡边良子才狠狠地收紧眉间，吐出了一口气。“希望四年之后的小晴鹤……还能像现在一样笑出来啊。”

两年后——

宇智波，木叶名门之一，建村之初便是和千手一族并称的大家族。除却当初负有最强之称的族长宇智波斑，历史上宇智波一族也涌现出过不少大名鼎鼎的忍者，不仅是他们自身的天赋异禀，其血继限界，写轮眼更使一族的声望与荣耀传遍五大国。宇智波美知子为这样的一族而感到无比骄傲。她六岁随着父亲修行，十二岁开眼，十三岁上战场，十八岁功勋卓著，成为了宇智波一族战场上的主力，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但她觉得还不够，她要让属于她的、属于宇智波的荣光，一直延续下去。

小晴鹤三岁半了。一只黄色小狗蹲在墙角伸出爪子勾了勾，不远处，尾端系上了棉线的肉干被它这样小心翼翼地拨动着，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眼见已经快到跟前，小狗胆子大了起来，起身悄悄地靠了过去。“嗖”的一声，小狗的爪子抓了个空。紧接着一串儿童的清脆笑声响了起来。

“汪汪——！”

小晴鹤步子不稳地朝着门口走去，对着穿着一身黑色和服，发髻用簪子盘起的女子叫道：“母亲！”

“什么，晴鹤？”美知子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杯中的清酒，问道。她的身上已经几乎要看不见曾经的满身杀气了。两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木叶开始放缓了脚步，全心全意地修复和巩固村子的根基，忍校的孩子再也不用一毕业就奔赴战场了，一批全新、生命力持久的力量开始成长起来，一部分忍者解下了护额，放下了短刀，成为了普普通通的平民，一部分开始转向幕后，用那双饱经历练的双手和敏锐的眼睛时刻保护着村子的安宁。

战争结束了。

“怎么可能结束了呢！”她睁大了眼睛后退了几步，环视着前来通知的几个族人，喃喃道：“怎么就，这样结束了？骗人……”

“这是事实。”男子沉声道：“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争，五大国表面上没有什么大碍，实则根基空虚，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了，再加上一些小国正盯着五大国时刻都准备趁火打劫，因此火之国和其他几国签订了协议，战争，就到此为止。美知子，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但是这样的小骚动迟早会平息！”男子提高了声音道：“我们战斗是为了保护珍视的东西和人，现在期盼已久的和平即将来临。而你，宇智波美知子，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战斗！”

“为了宇智波！”她叫道：“和平？怎么可能真的和平！只有战斗的才是真正的宇智波！”

男子看向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冰冷和不可理喻的神色，男子身旁的另一个人嘲讽道：“为了宇智波？少说那种冠冕堂皇的话了！”

“够了！”男子喝止了他，转过头，向着美知子的家里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美知子，我们听说你将健助赶走了？而且一直在训练晴鹤那孩子？”

美知子闻言勾起了嘴角，挑眉笑道：“是，我的晴鹤会是一个天才。”

“不——”男子转过身去，其余人相视一眼，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如你所言，那她便只是宇智波的孩子，不是你的。”男子冷笑道：“赶走了自己的丈夫，又将自己生育的孩子视作争名夺利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工具的女人，不配做她的母亲！”

“母亲，母亲？”

美知子惊醒，便觉得手心一传来阵阵麻痛，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捏碎了杯子，瓷片划破了手心，血和酒水弄得满手都是。

“母亲？”晴鹤看着她的手，“流血了。”

美知子看着晴鹤，抿唇笑道：“不怕吗？”

“不怕！”晴鹤听了立刻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忍者，不害怕血腥！”

“……对。”见晴鹤的双眼闪闪发亮，期待地注视着她，她温和地摸了摸晴鹤的头，赞道：“真好，晴鹤有好好的记得母亲说的话呢。”

“晴鹤以后会去打仗！”

“是是是，晴鹤很厉害。刚才想跟母亲说什么呢？”

小晴鹤听她一提，一把从美知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得意洋洋地笑了，“狗好笨！晴鹤绑的线，都看不到！”无广告网am~w~w.

“是啊，真笨。”美知子的黑眸一动，看见了拐角的小狗，轻笑。“小狗，被眼前的一小块肉给吸引了注意力……再也看不见其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