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气，江湖气，烟火气，在这家饭馆里缭绕升腾。

“坐吧，老师，这次我做东，还是老规矩。”王成拉开门口的一个小板凳，吆喝着刘辉坐下。

饭馆不大，这个座位临窗，倒是一个观看利州大学秀丽风景的绝佳观位。

刘辉冲着王成点了点头，迈着步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刘老待在利州长达二十余年之久。就连在利州大学执教，也不下十年，为人谦和是他的生活写照，很多学生都十分尊重他。可纵使为学生的学习操劳了这么久，他身子骨依旧硬朗无比。

落座之后，大气都不喘一下。

王成冲落座之后的刘老笑了笑，捏了捏后者的脖颈。

“哎，你这孩子，都当上队长，还是这么爱玩。”刘辉把后颈上的手一把推开，就忍不住说了几句。

本来王成和刘辉是要安心在桌上等待着饭菜的到来的，但是王成却是不肯，偏要老师尝尝自己的手艺不可。

“老师，你别说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给你做个饭吃不麻烦。”

刘老笑得有些勉强，“王成啊，别麻烦了，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就行了。”

“这次带你来，就是想让你回来再看看母校……”

王成心里何尝不知道刘老的好意，刚才在刘老身后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刘老头顶上的白发，像是沙漠里面的绿洲一般引人注意。

没办法啊，岁月不回头，总会有刻刀一般的东西在我们身体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王成心里亏欠，自知陪伴的时间越发减少，这才想要做顿饭给老师。

在他看来，本就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小事，不过举手之劳，谁知老师居然如此认真。

到底是没劝过，王成把手里的手机一摔就急匆匆的奔到后厨去了。

刘辉看着王成远去的背影，有些欣慰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这孩子，哎…”

这家饭馆还保留着曾经的传统，想当年王成在学校食堂吃腻了就来这里下馆子吃。

自己做来，倒也放心。而且价格倒也实惠，是当年学校聚餐的好地方。

想到这里，王成心里一顿唏嘘，内心感慨万千。

眼睛瞅准了一个鸡蛋之后，他开始动手了。

起锅烧油，拿碗打蛋，各种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刘老这边闲得慌，拿起手边的报纸就看起来。

震动声传入耳中，他疑惑地抬起了头。

电话？

他拿起身边的手机，是王成的。

刚拿起想要递交给厨子里面忙活的王成，他无意间看到了显示的名字。

钟星？怎么会？

犹豫和思酌再三之后，他按下了接听键。

心里带着忐忑和不安，也有些期盼。

“喂？”雄健的中年男声。

“王成不在，怎么了？”刘辉看着身边喝着醉酒微醺的两个男人。

似乎听出了这个声色，电话那头许久都未传出声响。

“老师，你…怎么……”疑问带着困惑。

“为什么？”疑问再次发出，“为什么要离开？”

钟星捏在手里电话劲大了些，“我……老师，对不起。”

悠长的叹息，“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离开刑警队也这么久了，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刘辉当然听说过苏微，这个和钟星一起共事的小女孩。

但是他并没有直截了当的点破。

“钟星，不管你离开刑警队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苦衷，我只希望一件事。”刘辉语气有些严肃。

空气开始飘荡令人回味无穷的香气，饭菜就要出炉。

“老师你说。”一如既往地尊敬。

“永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没等钟星反应过来，刘辉立马挂断了手里的手机。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没一个能让自己省心。

刘辉既为钟星无法走出苏微牺牲的阴影，独自离开刑警队而感到惋惜；又为王成整天忙上忙下，事情烦琐感到心痛。

他是有私心的，他想看着这两个一手培养的孩子安心成长，可是现实往往十分残酷，非要把事情搞得支离破碎。

愣神之际，王成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从后厨里面走出来。

哟，红烧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刘辉眼底笑开了花。

王成接过刘老递过来的手机。

“老师，你也太小看你的学生了吧，如果这都看不出来，那我还当什么警察啊。”

王成挑眉，惹得刘辉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上次你们不是来利州帮当地的刑警队破过一次案子吗？”

王成嘴里含着肉，似乎有些烫。点头时嘴里呼哧个不停。

“也不来看看我？”刘老似乎有些埋怨。

“老师，那时不是忙吗，再说现在我不是来了吗？”

一个玩笑，巧妙化解了尴尬。

的确，刘辉还真没有因为这件事烦心。

思酌再三，刘辉觉得还是得向王成坦白。

“刚才，你学长打电话了。”

“钟学长，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了问你的情况。”

王成点了点头，其实学长确实挺难受的。

“我知道那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所以可能需要时间走出那段阴影。”

刘辉看着王成，“你要给他时间。”

王成笑了笑，“老师，你这说得什么话啊，只要学长想要回来，刑警队永远是他的家。”

这话一出口，刘辉嘴角就笑开了花。

多好啊，刘辉是知道的。

当警察是钟星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过的梦想。

至于苏微，那个和刘老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孩。

他叹了叹气，慢慢地拿起手边的酒杯。

烈酒下喉，难掩悲伤。

席间，王成和刘老聊及了学生时期的许多事情。

王成眼见刘老就要压不住，连忙给老师敬酒。

“你啊…你……”

空气中蔓延着温馨，两人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

喝着酒，吃着饭。

时光一闪而过，带走了那份言不由衷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