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晨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他想离开。

因为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或者说，他害怕一开口，便会让她再次受伤害。

可是安少晨想起傅榕笙和他说过的话，他说，如果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该继续逃避。

的确，若是他继续逃避下去的话，事情永远得不到解决。他们迟早要把话说清楚。

这时，陆行止已经睁开双眼，当她看到安少晨时，眸子猛地收缩了下。

她以为那是她的错觉，她应该在家里才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手腕的疼痛让她缓过神来，一切都是真的。

他，也是真的。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

“你先吧。”

陆行止再次开口，他们两在一起时，通常都她迁就他，这一次也不例外。

“对不起。”

安少晨不敢看向她的双眼，他不想看到她眼神中的冷漠，或者是愤怒，亦或者是嫌弃、厌恶。

他害怕看到这些情绪。

“都过去了。”

一句对不起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她能理解安少晨当时的愤怒，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能理解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这段时间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闭上眼，跨年夜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电影画面般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徘徊，就像是噩梦般如影跟随。

她努力想要遗忘这一切，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没过去。”

安少晨听着她淡然的声音，心里蓦地刺疼了下。他和她相处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格？

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外放，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她看着越是云淡风轻，可是她的心里就越是在乎。

果然，她根本忘不了上次的事，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自杀？

“行止。”

安少晨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她的双眼，可是在看到她眼中的警惕时，他的心像是被大手捏住一般，疼的就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他努力忽略这种感觉，想要拉住她的手，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他的手刚刚伸过去，陆行止便飞快地避开了她的手。

很显然，她害怕他，甚至提防着他。

那一夜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噩梦，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的眸子黯了黯，是他导致了今天的结局，所以所有事都是他自找的。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知错了。”

他诚恳地看着她：“我不奢求你能再给我机会，我只希望……你不要怕我。”

他试图往她身边靠近，可是刚身体往前倾了些，她便迅速往另外一边挪动。

很显然，她想和他保持距离。

这样的举动让安少晨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是眼下他不敢逼她，他知道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时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彼此沉默着，病房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一般，压抑的有些难受。

陆行止看着安少晨愧疚的模样，许多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许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在一起吧。

“安少晨。”

陆行止终于开口，安少晨猛地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期待。

她肯叫他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他们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陆行止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咬紧了唇，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以后。

不是他们谁的错，而是他们真的不适合。

上次楚非将他们两照片放到网上时，她父亲就察觉到了他们两的关系。若是继续下去的话，他父母也接受不了。

更别说跨年夜发生的事。

安少晨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除了认真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抿着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吧。”

他们，应该会继续是朋友吧？

这个问题，就连陆行止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

傅榕笙几个人在隔壁的病房里待着，陆茜想着陆行止的样子，心里很不放心，时不时地想要去隔壁看一眼。

容霖也不太放心，他总担心陆行止会继续做出什么傻事来。

就在两人准备去隔壁瞄一眼的时候，傅榕笙叫住了他们。

“别去打扰他们。”

他就是希望让他们两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以把彼此的心事说开，要是容霖过去的话，只怕他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容霖只能悻悻地走了回去，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有没有用。

陆茜则是觉得有些奇怪，陆行止自杀，为什么要安少晨去安慰呢？难不成他们两……

她被她心里的念头给吓到了，若她猜测是真的，那这个消息还真是太劲爆了。

就在这时，安少晨走了进来，他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

看来，他们谈的不是很顺利，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是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

“傅老大。”

安少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回去休息吧。”

傅榕笙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两感情上的事，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虽然安少晨没说什么，但是容霖也看出了点端倪。他看着安少晨鼻青脸肿的模样，虽然还有些怒气，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再对他动手。

陆茜则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想着陆行止一个人在病房，有些不太放心，快步回了病房。

陆茜看到陆行止眼眶微红靠在床上时，心里很是复杂。

她一直都把陆行止当弟弟看待，若不是有了今天的事，或许她依旧被蒙在鼓里。

之前在隔壁病房冷静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明白了陆行止为什么一直以男装示人的原因。

“辛苦你了，行止。”

她看着陆行止的眼神很是愧疚，若她不是为了他们的话，根本不需要一直假装下去。

“没什么辛苦的。”

陆行止低着头，不泄露任何情绪。

从她发现自己是女孩开始，她的确怨过恨过，甚至想要反抗。可是想到家里的情况后，她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

“你这次自杀……是不是为了安少晨？”

陆茜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她看他们几个人的模样，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只是心里有些不敢确定。

陆行止没说话，陆茜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她说中了。

她对陆行止的关心太少了，以至于她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陆茜的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愧疚，她觉得以后她得好好照顾陆行止才行。

毕竟，她才是姐姐。

……

傅榕笙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了。

这时顾惜朝已然睡着，房间里只亮着微末的床头灯。他悄然走了进去，视线落在熟睡的她身上时，眸光倏地变得温柔。

今天看到了陆行止和安少晨的事，这让他不免有些唏嘘。

他没想到陆行止和安少晨会走到今天这步，虽然他和顾惜朝之间也有矛盾，但是幸好他们还在一起。

也幸好，她不会做傻事。

他悄悄地坐在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肌肤触碰时的真实感，让他充分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顾惜朝似乎感觉到他的触碰，拨开了他的手。

他以为她要醒来时，连忙收住了手上的动作。可是她只是转了个身，并没有睁开眼。

傅榕笙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微微上扬，正准备起床喝水时，她突然靠了过来，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突然的动作让他以为她是不是醒了，正想和她聊聊时，低头一看，怀中的女人已经是双眸紧闭，但是抱着他的手不曾松开。

“冷。”

她咕哝了一句，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傅榕笙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敢情在她眼里，他成了她的暖手宝。

他慢慢地躺了下去，看着她柔美的模样时，也沉沉睡了过去。

她在他身边，真好。

……

顾惜朝第二天是在傅榕笙怀中醒

来的。

她有些诧异，昨天晚上他没回家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在生气。

没想到一大早睁开眼，居然能够看到他放大的脸。

她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这样醒来了。

顾惜朝看着他的眉眼，这几天他似乎变得憔悴了，下巴上有着刚冒出的青色胡茬，眼窝下的青黑让她有些心疼。

尽管此刻的他是睡着的，但是他的眉头依旧紧蹙。

她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抚过他的眉头，想要帮他舒展开来。

她不想他连睡梦中也是这般严肃。

顾惜朝的手刚触碰到他的眉头，倏地被人拉住。

低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顾惜朝脸颊微红，想把手抽出时，他稍一用力，她根本没法挪动半分。

“我要起床了。”

她轻咳了一声，这几天他们两都在冷战状态，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这么亲密的姿势了。

他只是看着她，趁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陪我。”

刚睡醒的他，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虽然是他一贯霸道的口吻，可是此刻却更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

她一时想不出拒绝的话，就在这时，他低头攫住了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