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我王，有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侵入了我军大营，散发谣言说……说段颎已到，于是我军大乱，而敌人则趁机纵火焚烧我军粮草辎重以及……以及马厩！”

说到“段颎”二字时，这甲士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眼有畏惧。

“段颎？”

听到“段颎”两个字，滇布当即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

其他羌王也是如此。

段颎。

那是个梦魇般的存在！

但转瞬间滇布却又坐了下来，眼中惊色已经消失不见，笃定的道：“不，不可能！段颎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可是一直关注着东方的，段颎的确还在薄落谷和全无羌以及沈氐羌对峙，根本不可能突然跑到这儿来。

这时。

其他羌王也反映了过来。

听闻滇布的话，众人忙不迭道：“滇布王说的不错！”

这时烧当羌王於吾问道：“滇布王，那段颎虽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可不防！”

“不错！”当阗羌王榆鹿起身道：“诸位羌王，段颎的名字究竟有什么魔力想必大家都是清楚的，今夜这一战，看来是打不下去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鸣金收兵，也好安心消除这谣言带来的影响。”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都点头。

滇布呢。

他看向了甲士：“可知入侵我大营的军队究竟是谁？”

“不知！”

“狼檀王呢？”

“狼檀王醉了酒，小人从大营赶回来时，狼檀王正在……正在布置救火！”

“该死的家伙！”听到是因为狼檀醉酒才导致敌人入侵了大营，滇布王当即勃然大怒：“某要杀了他！”

其余羌王也是怒不可遏。

当下。

滇布大手一挥，喝道：“传令，鸣金收兵，回营！”

待传令兵下去。

滇布却扭头看向众羌王，道：“诸位，汉蛮子素来狡诈，这支入侵的军队想必就是那消失了数日的墨夷承，未免汉蛮子内外夹击，尔等须得小心谨慎，留下断后之兵！”

墨夷承的崛起，可以说是用一众羌族人尸骨铸就的。

他走到哪，那儿的羌军即便之前能够压着汉军打，最终也会莫名其妙溃败，就像羌族命中的克星般，是以一众羌王早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先前。

墨夷承突然消失时。

众羌王惊疑不定，如惊弓之鸟，甚至遣大军四处搜索，小心戒备。

不是他们太小心。

实在是因为战场之上，一场风一场雨都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五千人看似不多，但在关键时刻已经能够左右战场，所以他们不能不小心应对。

可惜。

没人能发现墨夷承踪迹。

如此数日之后，众羌王只得放弃，让自己相信只是自己疑神疑鬼而已。

没想到。

就在他们刚刚放松时。

那消失不见的墨夷承竟然真的是出了城，还给了他们一次重击！

众羌王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暗暗发狠，准备等回到大营消除了“段颎”这两个字带来的影响之后，哪怕是掀个天翻地覆，也要将墨夷承这个毒瘤找出来！

——

羌军如潮水般退去。

城墙上。

汉军当即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他们又挺过了一日，即便未来依旧艰难，但每个人都诡异的感觉到，战争的胜利天平，在莫名其妙向着他们倾斜。

另一边。

范津喜笑颜开，对身旁那人说着话。

“提拔墨夷承，是某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哈哈哈……”看着远处的半天红光，范津胸中滚烫，又道：“子正，城中唯一的五千骑军我都交给了你，一定要给我带回最大的收获，可否？”

“大人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季明抱拳一礼，轰然应诺。

季明去了！

而他。

则静静伫立。

良久，才听得范津低语：“季明一出城，则城中只剩下了不到五万的军队，要防守这偌大城池就更艰难了！”

“好在如今城中百姓都自发帮助我军进行抵抗，倒也不虞有破城之危！嘿……墨夷承，墨夷承！”想到当初墨夷承一呼万应，感染全城数百万人的英姿，范津眼中有着亮光！

念叨了两遍墨夷承的名字，范津向东拜了一下，道：“陛下，臣……不负……不负身上的这一层皮！”

……

宽大的城门轰然洞开，五千骑军一涌而出冲向羌军，其势不可挡，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一头扎进了羌军人群里。

羌人。

高原上的种族！

和大漠上的鲜卑人、匈奴人一样，他们也是个天生会骑马的种族。

可惜。

为了攻破冀县。

千万羌军不得不下了马，像汉人一样扛着云梯去攀登那高耸的城墙，和汉人进行面对面的肉搏。

若非羌军甚众，他们这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行为，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

即便早有准备。

但是。

这些下了马后比汉人还不如的羌人，面对如狼似虎的汉军骑兵，当即落入下风。

再加上大家都担心老窝再也回不去，会因此死在这汉人的土地上，于是都开始起了想要逃跑的心思。

甚至。

真有人开始溃退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有一人喊出“我们败了快逃”之类的话，并付诸行动之时，大溃败就已经不可避免。

到最后，就连那被安排来进行殿后的羌军将军，都加入了溃逃的阵列。

而汉军的衔尾追杀，更是加剧了羌军的大溃败，所有人此刻都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出来，有人为了逃命，甚至向之前还一同作战的同僚下了杀手！

疯了！

大家都疯了！

乱了！

彻底的乱了！

当滇布王察觉到后方发生的变乱时，溃败已经蔓延到了他所在的位置，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时，他几乎气吐血：“该死的狡诈之徒……”

他们。

不该撤兵的！

至少。

他们不该全撤！

可是，“段颎”“后营遭劫”“粮草辎重损失惨重”“……”等等字眼，还是让他们乱了分寸，出了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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