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中江水仿佛脱缰的野马汹涌奔泻，如箭离弦，却又在黑夜中显得一无声息，仿佛会吞噬万物的远古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那里就在等着一个将敌人吞没的时机。

翻起的江水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激起的浪花在眼前转眼即逝，隧又汇于了江水之中变成了一个整体。

杨和光站在岸边，鞋子已经被激到岸边的江水打湿。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玉石俱焚还真的不好办了，怕就是怕他们还有后招，跳下去只是为了博得一条生路。

刚才杨和光一声令下，杨成言已经带着人沿着下流追去，但是只要是人没死，天大地大，总会有办法抓到他们，这同样也说明他们一样是有弱点。

而跳入了江水中的殷小楼的确是没事，她的水性不错，最近附近又没有下过大雨，赤江看上去波涛汹涌，但实际上却是这段时间最为风平浪静的一段时间了。

只是受到了冲击的季修宴已经几乎没有了意识，他们顺着水流，她也没有再多的力气，她现在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到了哪里，又会被江水带到哪里去。

也许是季修宴已经算好，一路下来并没有暗流，甚至还有些一些意想不到的平静，但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着季修宴，不让他被江水淹没。

在偌大的江面中，沉沉浮浮，再多的她已经是有心无力，她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季修宴仅此而已，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而当时就顺着水流追下来的杨成言很快就发现了二人。

果然杨和光猜的没有错，狡兔三窟，他们的确是有办法，他看着宽阔的江面，一时间也有点犯愁，两人现在在江水中他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抓出来。

下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不能保障现在季修宴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不能犯和叶衡一样的错。

“下面有个浅滩，那里水流会变急，但是江面会变窄，现在立即下去守住那里！”

“是。”

人已经派了下去，杨成言始终是在跟着水流的速度始终保证他们在自己的视野中，现在殷小楼眼睛瞎了，根本发现不了四周潜伏着的危险。

江面上两个人渺小地就如同两只蚂蚁一般，但是却始终没有放弃，在波涛中随波逐流却又没有迷失自己，看着远处两个小点，那种求生的本能也不由地让杨成言又几分动容。

但是他们的立场不一样，他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为了武林盟，为了武林的平静，普通人他也能狠得下心，更不要说他们还是魔教的人。

很快眼看两人就已经到了浅滩，两岸收紧变窄，这也让江水变得越发的湍急汹涌，每一个波浪都似乎在嚎叫奔涌，在一朝之间冲破关卡。

两边已经由他手底下的人布好了绳索，势必要在两人漂过的时候拦住两人。

杨成言轻轻一跃跳到了岸边，看着他们布好的陷阱，看着那团黑点逐渐靠近，变得越发的清晰，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殷小楼能明显地感觉到水流在逐渐变得湍急，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卷起了小小的漩涡，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心紧紧地崩了起来，她想朝河岸的另一边靠去，但是这赤江风和日丽的时候都没多少人敢打包票能横渡，在她现在的这种状态下要想游过去十分的艰难。

而且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哪里会是安全的，岸上豺狼虎豹，说不定比这波涛汹涌的赤江还要危险的多。

在水中泡了太久，她感觉浑身都已经冻僵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但始终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季修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她用尽全力把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她所触及的肌肤已经是一片冰凉的湿意，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水流越来越湍急，那个速度已经让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最后的力气就是不让自己和季修宴被骇人的赤江所吞没成为赤江中的一部分。

水流的冲击甚至让她已经快不清醒了，神智已经开始恍惚，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小，但是就在季修宴快被与自己冲开的时候，她心中某一根弦却是开始紧绷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在江水的季修宴，紧紧把他抱住，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个时候她已经只能任由江水摆布，她一点点将季修宴抬出水面，自己却被江水淹没。时而被水流冲上来的时候才能呼吸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样漂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咽下了多少江水，就在某一时刻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有东西把他们从汹涌的江水中拦住了。

她心中一喜，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的恐惧。

不是来救他们的。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手撑着挡住自己的东西，抱着季修宴准备再次埋入水流之中，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衣领被人拎住了。

一瞬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她原本推的动作变成成了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的绳索。

但是她这个时候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杨成言，就在被抓起的一瞬间，她松手了。

泛白的五指张开，依靠在她身上的人顿时就被汹涌的江水冲走，她看不见，她只知道这一瞬间她放手的到底会是什么。

杨成言始料未及殷小楼会放手，再看去的时候季修宴已经没入了水流之中，似乎再也寻不见踪影。

“要不要继续追？”他的手上问道。

杨成言将殷小楼拎上了岸，殷小楼在他手中仿佛是失了生气的木偶，一动也没有再动，“不用追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就当是送他个安息的地方。”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殷小楼听的，殷小楼这个时候茫然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却是一片红丝，漂亮的瞳孔中再也没有了神采，这双世间罕有的美目已经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