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硕男子的话一出，温菀便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好，我可以给你看看。”

温菀瞧着那靠在比武台坐着的壮士，几乎没有犹豫，便掀开自己的黑色长袍，席地而坐。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现在是什么境界？”

温菀掏出自己的小本本，一手拿着沈曜之前送给自己的青杆狼毫笔，一手翻着纸张，准备记录男子的症状。

温菀记笔记的习惯是从六年前开始的，自从那次瘟疫之后，温菀便意识到制定一本专属病情本的重要性。

壮硕男子看着温菀的动作，黝黑的皮肤罕见的红了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开口：

“颂月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温菀蘸了蘸自己刚拿出来的现成墨汁，眼皮都没抬一下：“别墨迹了，快报上名来，不然我就开始看下一个了。”

“别别别！”

“我现在就说！”

“我叫牛小芳，今年三十五，炼气期修士。”

壮硕男子呵呵一笑，正在记录人名的温菀却是笔尖一顿。

牛小芳？

温菀透过宽大的帽檐，打量了一眼壮士身上大块的肌肉，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壮士的大哥许是察觉到温菀的迟疑，他凑过来，长满了络腮胡的大脸上洋溢出一抹略微害羞的笑容。

“那什么，颂月大人，我阿娘以前怀孕的时候，以为我这小弟是个姑娘。”

“后面觉得这名字用的也挺好的，就没改了。”

温菀抿着唇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这两人的母亲肃然起敬。

能给自家大块头儿子取如此可爱的母亲，肯定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伟大女性。

温菀收回思绪，她清了清嗓子，随即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说吧，你有什么症状。”

牛小芳听着眼前少年的稚嫩声音，粗糙的手指连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颂月大人，你帮我看看我的脑袋被打坏了没有。”

许是怕温菀觉得冒昧，大块头小芳呵呵一笑，继续补充道：“是这样的，我十几岁才引起入体，今年三十好几了，还只是一个炼气期。”

“我们邻居都笑话我阿娘，说生了个小儿子三十好几都没有筑基。”

牛小芳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温菀听着，莫名察觉出一丝心酸。

站在旁边的大哥听见自家小弟这么形容他自己，沧桑的眼中划过一丝内疚和心痛。

他和弟弟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努力修炼。

怎奈他们兄弟二人资质太差，苦苦修炼了几十年，也没有增进多少。况且，因为他们出身贫贱，又是体修，更是得不到应有的资源。

尤其是弟弟，他从小的发育就比同龄人要慢，村里的人常常说他是个憨傻的。

后来他引起入体，村里的闲言碎语停歇了一阵子，但是瞧见牛小芳几十年来修为毫无长进，村里那些人又开始嘲笑他痴心妄想，没有天赋还妄想成为修士。

思及此，牛大勇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菀认真记录的手倏然一顿，她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透过黑色的帽檐，扫视完眼前这个体格壮硕的男子，脑中倏然闪过一丝灵光：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上一次晋升是在什么时候吗？”

如果说是十几岁引起入体的话，现在怎么说也是筑基期，亦或者是炼气巅峰了。

然而，眼前的男子的修为却还停留在炼气中期。

温菀纵然进步神速，但是对于这种修为不得寸进的情况也是颇为感同身受。

但是，修真界有时就是如此的残酷。

有人前期坎坷，历尽苦难，最后一飞冲天，成为人人知晓的高阶修士。

有人少年成名，年纪尚小便成功筑基，但是往后的数十甚至上百年，都是处于停滞的状态。

有人终其一生，努力上进，却是一直不得寸进，命运和资源永远都不会偏向他。

但是亦有人出生以来顺风顺水，只要他勾勾手指，就有人就将他所需要的资源与天赋悉数奉上。

温菀也明白自己这辈子的长进，绝大部分是靠着上辈子的积累来作弊，还有一小部分，或许就是来自周身人的偏爱。

“上次晋升？”

牛小芳的声音成功将温菀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苦思冥想一番，才隐约摸出一点头绪：

“上一次似乎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

温菀听着这个时间，眸光暗了暗。

她纤细笔直的手指握着笔杆，笔锋能在泛黄的纸张上轻轻勾勒了几笔，没等那墨迹干涸，她便合上小本子，幽声开口：

“我觉得你的修为没长进，可能和你的脑袋没什么问题。”

“不过——你的境界确实晋升得很慢。”

温菀慢悠悠的说完，随即抬起下巴，示意眼前的壮士听好自己的话：“伸出手来。”

牛小芳疑惑：“不是您说给我看看脑袋吗？”

牛大勇看着开始钻牛角尖的弟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压住自己再给弟弟来一巴掌的冲动，沉下声来：“你跟着做就是！”

温菀压住笑意，她瞧着壮汉半是担心半是疑惑的伸出手，唇角勾了勾，随即抬手搭上壮汉的脉搏。

一丝温和的绿色灵力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钻进男子的身体，它顺着男子细小的灵脉慢慢游走，一边温养男子那光芒黯淡的灵脉，一边探寻他的修为。

眼前的黑袍少年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瞧着这背脊笔直的医修，忍不住凑近那站在不远处的贺七，小声询问：“贺七，颂月大人现在在干嘛啊？”

贺七瞧着温菀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因为使用了易容诀而变得十分接近男子的少女，尴尬开口：“那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之前还以为菀菀在医术这一方面，只懂炼丹。

却没想到这丫头给自己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坐在牛小芳对面的人，众人看着温菀的身形，默认她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眼下“他”正在认真严肃的替眼前的壮士诊断，白皙的手指搭在牛小芳的腕部，时不时发出一声“啧”。

周围陷入安静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黑袍少年终于放下手，长叹一声，缓缓开口：“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啊。”

【作者题外话】：小芳:嘤嘤嘤,人家好像很严重。　　17871/9856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