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大皇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姜云升。

“殿下连臣也不认识了吗？”

姜云升轻笑一声，自来熟的在大皇子面前坐下。

大皇子看着他，仔细揣摩片刻，不确定道：“你是…姜云升？”

姜云升的笑容如沐春风，他随和道：“殿下，好久不见。”

大皇子可没他这么淡定，姜云升这出场方式实在是惊人。

怎么神出鬼没的！

“你是人是鬼？”

大皇子看看姜云升，又看看暗道的出口处。

没错啊，纹丝不动！

自己没看花眼，姜云升就是突然蹦出来的！

姜云升：“……”

他有些怀疑大皇子是被关出病来了，怎么还骂人呢？

这时候不应该来一句：二十年了，没想到你我还有相见之日吗？！

姜云升一脸严肃：“殿下勿忧，臣是人。”

“方才殿下专注读书，是以没发现臣从暗道中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的跟别人说他是人，感觉有些怪。

大皇子有些不确定道：“是吗？”

“臣今日来见殿下，是有大事相商……”

姜云升不想和大皇子纠结他是不是人这个问题了，直接将他的谋划和盘托出。

大皇子听完后果然不再纠结，面上有释然，有感动，语气复杂道：“原来你不是为了造反。”

其实也不是不行。

姜云升沉默了一瞬，难怪六皇子看起来像要跑路的样子，定是提前得了大皇子吩咐。

他大义凛然道：“臣一生忠直，绝无此心！”

大皇子也沉默了，姜云升忠直？

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大皇子语气感慨：“舅舅没有看错人，他说云升忠孝两全，富有谋略，二十年前我便深信不疑。”

姜云升又沉默了，他怀疑大皇子在暗讽他。

此番和大皇子的见面还是太突兀了，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顺利，那样的“君臣相宜”。

自己说错话了？

大皇子见他沉默，也有些无措，毕竟二十年来只有两位皇弟与他说话，自然变的随意了些。

二十年没和臣子交流，他也不似以往那样游刃有余了。

以大皇子的聪慧，他当然明白，自己是姜云升行事名正言顺的招牌。

但他不是姜云升唯一的选择，他下面还有两个小招牌，只是不那么名正言顺。

反过来说，姜云升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等了二十年才等来的转机，他绝对不想错过！

大皇子思绪电转，想聊些轻松的话题，便亲切道：“六弟定是也像我一样相信你的，不然怎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姜云升：“……”

暗讽实锤了。

他面色也平静下来，语气淡淡的：“臣是偷偷进来的，六殿下并不知情。”

大皇子：“……”

完了，聊死了。

大皇子不甘道：“普天之下，除了六弟，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姜云升说出一个名字，正是当初被他逼死的大太监。

“是他？”大皇子想了一会，语气莫名道：“禁室外的守卫，原来是他的人。”

“守卫？”姜云升不明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大皇子点了点头，将自己方才的猜测说了出来。

按大皇子的说法，二十年前他刚被关进禁室的时候，皇帝派了个守卫看他。

守卫像是哑巴，连着半年不曾和自己说过一句话，直到大皇子觉得自己快疯了，守卫才说，有人救过他的命，现在该他报恩。

守卫让大皇子选个信得过的人，他会将禁室的位置传出去，那个人可以挖地道来跟大皇子见面。

就这样，大皇子选了六皇子，有了人交流，这才能二十年不死，不疯。

大皇子说完旧事，一脸感慨道：“此人虽是太监，身体残缺，但心中不缺道义，是个忠心的奴才。”

“殿下说的是，当初他告知臣这个隐秘后，为免泄密，选择以死保秘。”

姜云升亦是一脸的感慨：“真是个忠心奴才！”

尸骨未寒死不瞑目的大太监：……

有了共同话题后，两人接下来的交流就变的正常起来，渐渐有了“君臣相宜”的感觉。

被囚禁二十年的皇子与权倾朝野二十年的奸臣畅谈国事，指点江山。

也就是在场没有第三者，不然定会被两人之间的默契和共鸣感动到落泪。

这是二十年时光交织出的命运啊！

“殿下日后定是明君！”姜云升郑重行礼，躬身一拜：“请受臣一拜！”

大皇子连忙扶起他，哽咽道：“若无云升，我已是冢中枯骨！”

接着发誓：“我若登基为帝，必与云升共天下！”

姜云升大受感动：“殿下！”

大皇子眼眶含泪：“云升！”

皇子奸臣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云升走了。

大皇子坐了回去，他看着幽禁自己二十年的暗室，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

混账！

叛逆！

目无君上！

狼子野心！

这就是他对姜云升的评价，作为臣子，竟敢染指兵权，插手天家之事，操纵皇位更迭！

此人不死，他就算登基为帝也寝食难安！

回到姜府的姜云升脸色也很难看，是他想岔了，一个被幽禁二十年的人，心理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何况这人还是老皇帝的种！

二十年前的大皇子确实有明君之相，二十年后…

呵！

什么我与云升共天下，简直就是放屁！

历朝历代，让皇帝说共天下的都死了，无一例外。

而且死相极惨，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是轻的。

诛灭九族，挫骨扬灰，子孙世代为奴才是正常操作！

幸好他还有其他手段，要是正常的臣子，就算转而扶持六殿下和九殿下，日后也是必死无疑。

姜云升看着偌大姜府，心道：“大事成后，你若不死，我心难安啊…殿下！”

第二日，早朝。

老皇帝更老了，满头白发，一根黑的也无，他睡眼惺忪的望着金銮殿上的众臣。

咦？

老皇帝强打精神，开口道：“姜爱卿。”

“臣在！”

姜云升大步出列，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病容，尽复往日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