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升怎么可能将自己心中戾气杀戮的一面给她看？

行走万界，如何保持本心？

从一个普通人到成仙做祖，一个普通吸收了无数世界自己的记忆和命运。

他难道不会疯吗？

江不离是他的锚点，是他的光。

既然是光，那便不许有任何黑暗。

哪怕这黑暗是他带来的，也不行！

姜云升接着道：“为师要教你们的第二个道理，提防所有人。”

“当然，不包括你我师徒，也不包括你们亲兄弟之间。”

他笑道：“若在这世上，你连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那也太可悲了。”

黄宏耀和黄宏祖，两名弟子从师傅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悲凉。

师傅难道有不堪言的过去吗？

是了，定是有不堪言的过去。

否则以师傅的才华，又如何会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教的都是些泥腿子呢？

以师傅的本事，满朝公卿家的子弟，都该蜂拥而来，竞相拜师才是！

黄宏祖认同道：“师傅所言极是，我们兄弟二人，在京城中可见过不少龌龊事。”

“是啊，为了荣华富贵，人心如鬼域。”黄宏耀接口道：“就说一月前，有位伯爷去了，家无嫡长，几名继承人闹的不可开交，以至于兄弟相残。”

“最后这事传到陛下耳中，一怒之下就将他们家从勋贵中除名。”

姜云升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教导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话糙理不糙。”

“一位伯爷罢了，便可让兄弟相残，又何况你们侯府的富贵？”

“侯之上，还有公，公之上，还有王，还有皇亲国戚，更遑论天家？”

“这天底下，富贵有数，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们的位置，或明或暗，防不胜防。”

“为了富贵，挑拨离间，恶语中伤，乃至兄弟反目，父子成仇，这无数血的教训，你兄弟二人，要引以为鉴！”

两兄弟一脸感慨，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别说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就是在小镇上，如师傅这般家财，曾经不也被人盯上了吗？

更何况他们这种侯门的泼天富贵！

真就如师傅所说，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们！

“弟子宏耀，谨遵师傅教诲！”

“弟子宏祖，谨遵师傅教诲！”

两弟子心有戚戚，恭声下拜。

接下来的几个月，姜云升耐心指教，谆谆教导。

君子之行，君子之容，君子之风，君子六艺，全方面栽培两名弟子。

更有无数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官场争斗，乃至面对不同人，不同事的态度礼仪，说话技巧，无一不精，无一不教。

“师傅真乃在世神人也！”

两兄弟不止一次发出这种感慨。

一个人，怎么能懂怎么多，而且样样皆精？

神仙显灵托梦这事必定是真的，师傅就是在世神人啊！

姜云升对这两名弟子也很满意，聪慧自不必提，更为重要的是眼界。

这年头，又恰逢新朝初立，勋贵子弟不说多如狗，但也不少见。

因为黄宏耀和黄宏祖两兄弟长期混迹京城贵圈，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富贵人家的道道，学起这些东西当真是快速无比。

十三四岁，正是极容易受到影响，极容易被塑造的年岁，很快，两名弟子就渐渐被打造成“姜云升的模样”了。

日子渐渐接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

姜云升披着裘衣，站在门口，看着两名弟子对自己跪下，磕头道别。

“师傅，弟子这便去了！”

黄宏耀和黄宏祖两兄弟跪下，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去吧！”姜云升扶起他们，拍了拍两名弟子的肩膀，温言道：“回去过个年而已，莫要玩了几日，就把为师的教导统统忘记了！”

“师傅放心，弟子绝不会忘！”黄宏祖第一个拍着胸口保证。

黄宏耀也应道：“定不负师傅教诲。”

“嗯，去吧！”

姜云升挥手，两兄弟对视一眼，上了停在书院门口的马车。

马车的钱是姜云升出的，马夫也是他请的，两名弟子的盘缠也是他给的。

就连当初套来的玉佩，也还给了两名弟子。

“真是个好先生啊！”

姜云升内心暗赞。

“先生，进来吧，外面天冷！”

有还就在书院的学子大声呼喊，这年头，不是每个人，都有家能过年的。

“来了来了，莫要催促！”

京城，黄家。

忠勇侯府。

“吾家麒麟儿回来了！”

黄光宗和黄夫人站在侯府门口，身后满满当当站着下人，奴仆，丫鬟，都是为了迎接侯府小公子回京。

马车渐渐停下。

黄宏耀和黄宏祖下了马车，急行几步拜倒在地。

“儿子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母亲大人！”

“好，好，为父的麒麟儿！”黄光宗扶起他们，伸手拍着两儿子的肩膀，乐的合不拢嘴。

好儿子，果然是好儿子，以前出门回来，哪知道行礼啊？

姜先生果然有大才，这才多久，两儿子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容貌未改，气质大变。

黄宏耀和黄宏祖如今看着哪有半点纨绔的模样？

举止有度，行为有礼，面色坦荡，妥妥的君子啊！

“我好儿子呦…”黄夫人看着他们，眼眶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下落，“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儿啊你瘦了！

这可能就是过年回家时，天底下每个母亲都会这么说吧！

黄宏耀和黄宏祖行礼道：“母亲，孩儿在师傅处日日苦学，身子虽清瘦，人却越发健壮了！”

黄夫人不信，自己的两儿子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吗？

日日苦学，怕不是日日受苦，被逼着学习吧！

出门回来都知道行礼了，以前哪懂的礼仪这事？

定是没少挨先生打吧？

黄夫人拉着两儿子的手，哽咽道：“我的儿啊，你们受苦了！”

“都怪你们爹，在京城好好的公子哥不做，非要去乡下给你们找什么先生。”

“来，给为娘说说，先生是不是打你们，是不饿着你们了？”

说些她便上下其手，关心道：“让娘看看，打哪了？”

“哎呦，我苦命的儿啊！”

黄宏耀：“……”

黄宏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