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耀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从纨绔到学有所成，从厌恶读书到被认可，自发的刻苦用功。

这一幕，是不是像极了自己的缩影？

他看着姜云升，语气复杂道：“师傅，您当年教我和宏祖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一套？”

“正是！”姜云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付纨绔子弟，就得用这一招。”

“先是强迫，然后威胁，继而松懈，最后认可他们。”

“便是天底下最混账的纨绔，也逃不了为师这一招！”

黄宏耀：“……”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明目张胆的“算计”，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姜师他……嗯，真乃神人。

“行了，以后这些人都由你看着了！”姜云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道：“好好教他们，为师期待哦的成果！”

“师傅真打算把圣德书院扔给我？”黄宏耀有些发愣，下意识心虚道：“师傅，我不一定管的过来，而且宏祖那边好像也不是很顺利？”

“您还年轻，要不……您在多干几年？”

姜云升笑道：“宏祖那边可比你顺利多了。”

立德书院里都是经过筛选的，极其优质的平民学子和寒门子弟。

黄宏祖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教书先生”的身份外，管理上并没什么难度。

早在上个月，立德书院便已走上了正轨。

也就是这些纨绔实在不像个正常人，才多耽误了一段时间。

见黄宏耀一脸为难，姜云升不得不摆出师傅的架子，肃容道：“为师虽年轻，却有穷尽一生都难以完成伟业！”

“放心，为师仍然是两家书院的院长，教材也给你们备好了，你们两兄弟只需照本宣科便是。”

“等过几年，这一批学子毕业后，总有人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就轻松许多。”

听到师傅替他们做的准备十分周全，黄宏耀松了一口气，见姜师罕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他不由揣测道：穷尽一生都难以完成的伟业？

难道……

姜师要著书立说？！

立的还是那种名传千古的学说！

是了，姜师是得仙神托付，有重任的！

立功立德立言，这三者，哪一个都缺不了！

听闻姜师于陛下有功。

在这个年代，朕即国家，姜师这就是于国有功。

两座书院，既教授纨绔子弟，又给了平民学子机会，桃李满天下，这是德，师德！

现在，就差立言了！

他恭敬拜道：“师傅放心，宏耀必竭尽全力！”

姜云升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好弟子。

有两兄弟在，他就可以安静修仙去了，只须偶尔出来做个秀，不是，是偶尔出来镇个场子。

让皇帝，让百姓，让天下人知道，这些优秀学子，都出自他姜云升的书院！

他要让圣德立德之名，传遍整个天下！

“行了，为师先回去，你好好看着他们。”姜云升欣慰的拍了拍黄宏耀肩膀，转身离开。

“对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转身叮嘱道：“咱们圣德书院的勋贵子弟，保持这种关系就很好，不要轻易改动。”

直到姜云升走了，黄宏耀还在思考，“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出来狩猎游玩，高兴得像过年一样的纨绔学子们，面露不解。

保持现在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打到只狍子，今晚请大伙开开荤”！

“嘁，得了吧你，就一头傻狍子，也好意思开口！”

“就是，人家小公爷射了头鹿呢！”

“胡说八道，那鹿是一头撞死的，哪是小公爷射的啊！”

“对，撞死的，我也看见了。”

“你放屁，那就是小公爷射的！”

见姜云升走了，大伙没人管束，这些纨绔们又开始飘了。

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同窗，以后指不定还同殿为臣。”

“同殿？凭他也配！”

“就是！一个降将老爹做了勋贵，还真装起来了。”

黄宏耀本来想上去劝诫几句，听到这话，登时恍然大悟！

勋贵看似为一体，其实不然。

勋贵之中有许多派系，比如元从系，降人系，还有许多以地域，亲疏划分的，大大小小派系。

错综复杂。

这种情况是或主动，或被动产生的。

勋贵们觉得分派系理论当然，皇帝也乐意见到这一步。

现在是开国之初，并不完全由文官主导天下。

勋贵手上保留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哪怕他们现在没兵权，但边境的驻军，要地的兵马，到处都有他们的老部下。

若是勋贵结为一体，足以左右天下大局。

到时候皇帝还能安稳端坐皇位吗？

“这些勋贵子弟成为同窗，日后更有可能同殿为臣…陛下难道不会忌惮吗？”

文武并举，勋贵之中有一家走这个路子就可以了。

全都走这条路，朝堂上还轮得到旁人发言吗？

难怪姜师要特意嘱咐！

黄宏耀心中只有无限的佩服，什么叫深谋远虑，什么叫洞若观火啊！

十年，甚至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姜师这么早就想到了。

只要这些勋贵子弟保持派系，互相看不对眼，不要真的培养出“深厚的同窗情感”来就行！

割裂分立，一盘散沙，皇帝自然就不会担心了。

黄宏耀一瞬间就想到十数中挑拨离间，不，是维持稳重的方法。

划下道道，分立阵营，论远近亲疏。

实在不行，还可以打一架嘛！

他正这么想着，纨绔学子们就打起来了，起因就是那头傻狍子。

边打边骂，什么勋贵隐秘都往外蹦。

黄宏耀心中很欣慰，都不要他出手，这些人自己就打起来。

就凭这关系，在他黄宏耀的“悉心照料”下，几年后这些人要是能好成铁哥们，那才是见鬼了！

为了出一口胸中恶气在互相殴打辱骂的纨绔学子们没发现，负责“看管”他们的黄宏耀已经乐开了花。

完全就是一副瞧热闹的模样在旁围观。

“还好今天三皇子没来。”

黄宏耀心底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三皇子若是在，这些纨绔子弟是怎么着也不会闹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