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让江海平更加难过，哭着说道：“妈！你和爸教我做人、养我长大，为了我上大学，爸的病没有得到彻底治疗，不然他不会走的那么早。我们的苦日子过完了，你却告诉我不是亲生的，我不能接受。”

“大小伙子了，不能哭。”江素珍拍拍他的后背，长叹一声，“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但是我们有私心，怕失去你。”

“当年在大兴农场有些人知道你的身世，所以在你两岁的时候咱们全家搬到了这里，你爸又给你改了姓，就是怕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你。”江素珍说到这里又哭了。

“嫂子，海平永远是你的儿子，你不会失去他的。”虞洁萍站起身搂住他们母子，“我们的儿子多幸福，有两个爸爸妈妈。”

“是啊！”江素珍用手擦着江海平的眼泪，“儿子不哭了，你应该高兴啊！咱们都该高兴才对，快进屋吧。”

几个人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她们一直站在门口哭诉。作为观众的程静也哭的不成样子，跟在后面进了屋。

这天晚上，四个人睡在一铺炕上，虞洁萍讲诉了她和程新海这二十多年来的经历，江素珍也讲了一些难忘的记忆。在虞洁萍的一再追问下，江海平说了几件上大学和工作以后遇到的事，谈到初晓欧对自己的帮助和鼓励，虞洁萍颇受感动，几度落泪。

不知什么时候，江海平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虞洁萍正趴在他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醒了？”虞洁萍伸手轻抚着他的额角和头发，脸上挂着美滋滋的笑容，“我儿子真帅！”

江海平感觉有些头疼，下意识的想躲开她，看到她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身子便没有动。

虞洁萍满眼怜爱，抓住他的手说：“虽然你长大成人了，而且小有成就，但是妈妈还要把你放回摇篮里，把这二十多年亏欠的爱补偿给你。”

江海平一笑，“这二十几年我没有缺失爱，虽然家里一直贫穷，但是爸妈给我的爱不比别人少，我反倒觉得比同龄人更幸福，而且在患难中收货了真正的爱情。”

“听你的介绍，晓鸥的确是个好姑娘，有机会让妈见见她。”

“见见吧，你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个大美人。”程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凑过来打趣。

“我相信，凭我儿子的相貌和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出色的女孩儿？”虞洁萍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继续说道：“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妈送你们一套别墅，院子里修一条长廊，长廊上面爬满常春藤，就像你们校园里的一样，你们俩可以坐在长廊里一起看星空，重温校园生活，未来还会有我的孙子……”

“这画面也太美好了！”程静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江素珍从外屋进来，笑呵呵地招呼他们：“起来吃饭吧。”

虞洁萍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嫂子，吃完饭跟我们一起走，先在永吉给你买一套房子，在城里安个家，以后就别回农村了。”

江素珍一愣，轻轻叹了口气，“城里虽然好，可是我住不惯。”

“嫂子，你前半生没有享一点福，后半生我要给你补回来，我这次急着来就是要带你走的。”

“小萍，我明白你的好意，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离不开呀。”

江海平穿好衣服跳到地上，拥着江素珍的肩膀说道：“妈，以前我没有勉强你跟我进城，但是从今以后，我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您。”

“傻孩子，你以后要结婚有自己的小家庭的，怎么能总带着我呢？”江素珍拍拍他的脸，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你爸活着的时候总说咱们这个穷家拖累了你，现在好了，你的亲生父母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就放心了，我要留在这儿过几年安静的日子，也好陪着你爸。”

虞洁萍也过来拉住她，“嫂子，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光海平放心，我也不放心啊，咱们是一家人，现在不缺钱了，你干嘛还要受这份苦呢？”

“不苦，农村生活清净，还有老亲少友在这儿，又不寂寞，挺好的。”

不管他们怎么劝，江素珍执意不走。

虞洁萍把江海平拉到外屋，叹了口气说道：“海平，看来这事儿不能急于求成，咱们还是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吧，或许将来能转过弯来。”

江海平点点头，“我妈就是犟，打定了主意谁也改不了，其实我一直挺怕她的。”

“别急，我们慢慢来，不管住在哪儿都不会让她再受苦了。”虞洁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包里面有两万块钱，一会儿你想办法放到柜子里。”

“不行，我妈不能要。”江海平连连摆手。

虞洁萍拍拍他的肩膀，“按我说的办，别让她发现，等咱们走了以后我再告诉她。”

江海平默默地点点头，利用吃饭的间隙打开柜子，把两万元钱放进江素珍装钱的布袋里。

吃过早饭，虞洁萍买了一些祭品，让江海平陪着她去祭奠蔡云松。虞洁萍在墓地里痛哭了很久，发誓要照顾好江素珍今后的生活，情真意切，令江海平十分感动。

三个人坐上汽车准备返回永吉，江素珍站在黯然神伤，虞洁萍从车窗探出头说道：“嫂子，等我在城里选好了房子还要回来接你走的，柜子里给你留下点钱，不要舍不得花。”

江素珍一愣，“留钱干什么？我又花不着。”

“怎么花不着？都节省了大半辈子，该享受享受了。”虞洁萍说着向江海平摆摆手，“开车吧！”

汽车启动了，江素珍站在院子门口向着他们挥手，从汽车后视镜里看着母亲瘦小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江海平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嗓子眼发紧，心里像开了锅一样难受。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座椅上缓了一会儿，而后猛踩油门，越野车怒吼着冲出去，颠簸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回到永吉，虞洁萍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程静准备乘火车返回省城，江海平送她去火车站，而后独自回家。他感到头重脚轻，浑身的骨头节都疼，而且胃里面有些翻腾，时不时想吐，他知道自己病了，一头栽进床里动也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敲门声，江海平半睁开眼睛爬起来去开门。

来人是虞洁萍，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摸摸额头，惊呼了一声：“儿子你病了！怎么这么烫呀？”

江海平勉强一笑，“没事儿，昨天晚上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身体好。”江海平说着返回卧室躺下了。

“妈去给你买点药，硬挺着怎么能行？”虞洁萍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房门钥匙出门了。

她就近买了几盒药，又买了一些水果和小食品。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修锁配钥匙的小店，于是走进去又配了一把房门钥匙，而后重新回到楼上。

江海平吃过药很快就睡着了，虞洁萍开始收拾屋子，在电脑桌的抽屉里面，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日记本，硬壳的封面已经有些发黄了，翻来日记本，她立刻被一篇篇日记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