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罩底下，梦瑶抱着血淋淋的绯月失声痛哭。

“绯月……你怎么这么傻？”

先前烈焰龙蜥确实咬碎了冰罩，就在龙蜥的利齿即将咬到她的手臂，绯月醒了过来，唤出了银月妖狼。

由于刚苏醒，身子过于虚弱，银月妖狼只存在了片刻，就因自身血气不足而消散，不得已，绯月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烈焰龙蜥的利齿。

圣境妖兽的利齿，在碰到的瞬间就轻易划破了皮肤表面，一抹鲜血飞溅，露出大片大片的血肉。

绯月强忍着剧痛，努力不要自己发出声音，否则体内压制被的毒素，将会再度爆发出来，到时就再难压制。

在快要触碰要害时，烈焰龙蜥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身体一僵，已经深入血肉的牙齿退了出来，这才保住了生命。

片许过后。

躺在梦瑶怀中的绯月睁开眼，看着血淋淋的自己，再看到已哭成泪人的梦瑶，却是一笑，言虚语轻，道：“哭什么？瑶，我这不是没事。你可是梦家家主，哭出这样，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伸手轻轻擦去梦瑶眼角的那一点泪水。

“这样才更像你，不是吗？”

“你有在乎自己吗？”

梦瑶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在，墨城他们每次几乎都是一同出场，基本形影不离。

绯月的头晃了晃，使力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随即苦笑：“在乎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逃出去吗？”

这时，绯月缩了缩身子，感到一股寒意涌入身体，不由轻皱起眉，轻声叨：“身子冷了，莫不是我的寿命到头了。不……不对。”

随着视线转移，绯月的瞳孔猛缩，周遭不知什么时候竟飘起雪花，白雪皑皑，飘落的雪花，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凄凉的悲伤之感，反倒是神圣不可侵犯。

一瓣雪花落在绯月流出的血液内，化作凉水，融入进温暖的体内。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血被一股寒气给堵住了，血液不再外流，甚至身体上的疼痛，也因寒冷麻木了神经，而得到缓解。

“怎么会这样？”

绯月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雪花竟然拥有疗伤的功效，他学习机关术，自问了解世上十多万种物质，上至灵药圣器、下至毒蛊矿石，无一不知。

今天算是让他开了眼。

咔嚓~

啪！

一声脆响，冰罩终于承受不住，表面出现裂痕，啪的一声，摔成两半，而外面的景象却同时让梦瑶以及绯月一愣。

天边飘落雪花。

一道年轻身影静静的立在半空，没有说话，那头长发在空中飘逸、发丝洁白如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寒意，生人勿进，而一对眼眸更是冷漠，像是藐视苍生的冰之神明。

“凌……凌云。”

梦瑶震惊地张开小嘴，一只手把嘴唇遮住，眼前少年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陌生，甚至不敢直视。

白发凌云冷冷地看着下方，众人看到，不久前还强势无比的毒延，竟已然变成一座冰雕，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每一缕诡异黑气都无法动弹。

“好恐怖的手段，这是极致力量。”

易逍遥努力的站起身，嘴角还有未被擦去的血迹，说话的语气中充满惊骇。

毒延被冰封之后，属于他的气息也跟着消散，只要闭上眼睛，就连他都不知道面前有座冰雕，就仿佛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似的。

想到这，易逍遥的额头不禁流出冷汗，在极致属性的作用下，无论是法则之力、血脉之力都难以抵挡，就更别说这区区的诡异黑气，

咔嚓~

毒延的冰雕裂开，不过和之前不一样，断裂的面如镜子般清晰，诡异黑气也成块状，每一根血管都清楚可见，冰封的量拿捏的非常精准。

当看到冰雕断裂面后，易逍遥确定，毒延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没有人能在极致的力量下安然无恙，破碎的毒丹不会再释放毒气，被永远留在极致之冰里面，不会殃及池鱼。

解决完毒延，凌云的身子突然一颤，紧接气势快速变弱，两眼泛白，从半空坠落，见此一幕，易逍遥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抱住差点坠落地面的凌云。

“他怎么样？”

梦瑶开口道。

不过绯月已经从她怀里离开，独自盘坐在墨染尘旁边，寒气虽止住了伤势的加剧，同时也一定程度影响了气血的运转。

易逍遥看了凌云的脸，脸色苍白如纸，像极了人死后的脸，但呼吸却出奇的平稳，甚至能感受到心脏跳动。

“他没事，但却谈不上乐观，身上的伤被极致之冰稳定，若不及时接受治疗，保不准出现意外。”

梦瑶一听，当即说道：“那让他跟我回去，木家药园有能让他恢复的疗伤灵药。”

“也只好这样了。”

易逍遥抱起昏迷的凌云，站起身。

此时，墨染尘也醒过来，他强行运转机关轮回，为两位家主抵挡大部分诡异黑气，本命机关物受损，因此伤势在所有人里当属最严重的，甚至无法释放血气。

易逍遥淡淡看了墨染尘一眼，收回目光，对梦瑶道：“梦瑶家主，我应该没记错吧？他们和凌云都受了重伤，还是需要尽早治疗，带路吧……”

——

外城某处。

灵兮望着满天黄沙，轻咬嘴唇，白纱飘扬，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刻字玉佩，眼睛始终看向前方，似在等什么人。

许久后，肆虐的黄沙忽然止停，灵兮那久违不变的眼眸，在此刻受到触动，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天而降。

“你还是来了，顾凡。”

灵兮开口道。

“是你施展了圣命契？”

顾凡的声音带着一些诧然，他没想到竟是个熟人，接着说道：“当年圣契一别，应该有四五年未见了，你不在灵界待着，跑到这百族兽城做什么？”

“那你来着做什么？”灵兮反问。

顾凡清了清嗓子，答道：“二十年前，圣族一门禁术的上卷被人盗取，圣阁长老被神秘人打伤，经过种种迹象，我推测，那本流失的禁术最后就是来到这里，也就是百族兽城。”

“这么说，圣命契就是那本禁术？”灵兮道。

“正是。”

顾凡表面点头，内心深处却很是纠结，最后一咬牙，决定做出这件事。

“那就还你。”

灵兮很是干脆，直接将手中的刻字玉佩朝顾凡抛去，顾凡一把抓住，但脚步却没有迈动，没有离开之意。

“你还想怎样？”

灵兮皱了皱眉，她不相信顾凡在知道自己身份后，还选择动手，圣契的人是有清理隐患的规矩，可她更清楚顾凡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凡生来拥有超然的地位，以及顶尖的天赋，却待人平和，并没有因为身份高，而歧视别人。

他从不接受家族的资源，一心想成为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凡不被打扰的生活。

正是因为，当初顾凡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听说，命运神教有个传统，当每诞生十二位圣子圣女，各分教会将各自的圣子圣女聚集到天机命运城，参加一场命运之争。”

“胜者，则成为神子侯选人，永生永世留在天机命运城，成为城主或命运神教的教主。败者，生死道消……”

说到最后一句，顾凡的语气很沉重，衣袍上的符文显化，在黑白之间流转，蕴含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灵兮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向往，更多的很是虔诚，认真道：“那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我一直在期待那一天。不止我，每一位命运神教的圣子圣女都在期待，因为那是我们唯一能为神子做的事，包括她也一样，你应该知道……”

“住口！”

顾凡大声止住灵兮。

而灵兮则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试探地道：“你喜欢上伊柔了？”

然而，顾凡却不愿多言，冷声道：“只要除掉圣子圣女，集齐不到十二个，命运之争就永远不会到来。”

说着，一黑一白的气息从他身上的同色衣袍中涌出，一半出尘，一半狰狞，仿佛蕴藏着大恐怖，可怕至极。

仙魔契约，一念仙，一念魔。

这是圣契界失传近万年的古老契约，顾凡三岁觉醒，也因此让他成为了圣契界天赋最最可怕的人物之一。

面对着股惊世骇俗的两股力量，灵兮不为所动，继续道：“即便你杀了无数个我，该发生的事你阻止不了，神子是你永远无法触及的星空。你能选择杀我，无非就是劝不了伊柔放弃圣女之位，否则你又怎会出此下策？”

像是灵兮被触动到心坎，顾凡瞬间化身成魔，一身魔气滔天，一念间，充满压抑情绪的魔气覆盖方圆数十里。

“魔神降临！”

一头百丈之高的魔神携带涛天魔气像灵兮打去，这招魔神降临即使妖王也要退让，比之毒延的攻击强了百倍不止。

若附近是群山，或是森林，一定会被这招尽数摧毁，山河断裂、树木横飞，堪比自然界的一场浩劫。

“无知。”

灵兮的眼中没有恐惧，反倒对顾凡充满失望。

她本以为顾凡即便没过上平凡的生活，也可成为一世圣君，带领整个圣契，走向更遥远的未来。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神子定下的规则，任何人都不能违抗，没有人——

想到这，灵兮缓缓闭眼，放弃挣扎，自己的修为相比顾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再加上刚施展圣命契，灵力不足。

若说还有什么活下来的方法，那便是释放当初她成为命运神教的圣女时，命运神子亲手为她烙印的命运之印。

可她……会这样做吗？

“神子，我没有违背您的嘱咐，我的生命是您给予的，没有您就没有如今的灵兮，这也是我活着的意义。”

灵兮捧起双手，做出命运神教的教礼，无比虔诚，面对近在咫尺的攻击她选择无视，静静等待自己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