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玉的笑点低,动不动就哈哈大笑,有同伴就说了:“项玉,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快乐啊。”
“不快乐还能干嘛呢,哈哈。”项玉说。
估计,这也是受了她爸妈的影响吧,项修贤和李爱云就很爱笑,尤其是项修贤。
有人说,看一个人快不快乐,也可以看他早晨醒来后的最初状态,项玉特别高兴的时候,睁开眼就想哼歌,连刷牙时都哼过。
项阳调侃道:“呦,这么会哼呀,小心把牙膏沫子咽到肚子里去了呀!”
“呀,你看。”说着说着,项玉就出其不意地把牙刷伸到了妹妹跟前,并做了个欲往她脸上抹的动作。
“滚。”项阳急忙躲了一下。
项阳身上没有沾上一滴牙膏沫,倒是项玉,张嘴说话时有一滴掉在了衣服上。
“掉就掉吧,弄掉便是。”她心想了。
姐妹俩的玩闹,使家庭气氛显得更加欢快。
看起来,她们真是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孩子。
忧伤,项玉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在项玉即将读初二时,伤心的情绪就化为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它简直都要成河了。
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吧。
在这之前,李爱云的诊所不开了,她去了镇医院的药房工作。此时,马集乡的叫法已改为了马集镇。项修贤也成为了马集中学的副校长。
镇医院离马集中学挺近的,年后,一家人住进了学校家属院。平时,村里的家他们也会住,尤其在农忙时节。学习之余,项玉还会帮大人干农活,做家务活。
有一天下午,项修贤和项玉步行回了一趟家。回来的路上,项修贤还带着她唱起了歌。
当时,堤上没有别人,在长长的堤岸上,爷俩的歌声顺着堤岸飘向宽宽的河以及一望无际的田野。
这次,他们走的是大堤。大堤相对远了点,但是在项玉看来,走大堤更有意思。
这个激情澎湃的汉子,这一天还在堤上和女儿引吭高歌呢,没过几天,他就开始放声大哭了,并哭哑了嗓子。
项玉的爷爷突然离世了。他在大女儿家帮着干农活时,一头栽到了地上。他干的是轻活,不是重活。女儿很自责,可这怎么能怪她。老爷子得的是脑溢血,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死神已悄悄来临,包括他本人。
项玉的外婆,在项玉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外公,在她读二年级那年驾鹤西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生死,项玉亦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何况他是她爷爷啊,是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就在上周,老爷子还奖励了她两块钱,因为她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老爷子勤快,不愿意闲着,有些活,您不让他干都不行。平时,子女们给他钱,他也不要。他说:“俺们又不是没有,还要你们的干啥呀。”他还有点退休金。
“你有是你的。”孩子里,有人会这样说。
“等我大学毕业了,等我自己能挣钱了,我也会给他们钱,我也要这样说,到时候,我还会给他和奶奶买好吃的。”项玉心想了。
“可是,别说是大学毕业了,我连初中还没有读完呢,爷爷就走了。呜呜,我们都没机会跟他好好地道个别,他就走了,永远地走了。呜呜,不要。”
比项玉更痛的是项李氏。失去了终身的伴侣后,项李氏的笑容就变少了,有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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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显得有些木讷。
她还会双手拄着拐杖,呆呆地站在空空的院子里,默默地盯着前方。她是在老爷子走了之后才真正地依赖起了拐杖,久站或走远路时。
她也不愿意去子女家里吃住,她就想待在老院里。项玉有空就去陪陪她。
“哪怕陪着她发呆也好啊。”项玉心想了。
有一天,项玉还从她床底下掏出了一条很脏的裤子,它是主人大便失禁造成的。
她一掏出来,就准备拿到院子里洗,项李氏看到后,很自然地拦住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平时,项玉不是没帮她洗过衣服,却没这么脏过。
项李氏拦着不让,项玉却想坚持。
项李氏说:“它脏。”
项玉说:“没事,不脏。”
项李氏说:“你先放那,过后我自己洗。”
项玉说:“还是我来洗吧。”说着说着,她就往院里的压水井旁走去。
项玉真想给奶奶洗。她也不嫌奶奶脏。她谁都不嫌。但是她嫌弃过动物,比如家里的那只老黑猫。她嫌它,爪子上全是泥的时候还会往沙发上爬,弄得沙发上都是或深或浅的梅花印。她看着别扭,她就想赶它。
那些梅花印,项玉觉得挺多、挺脏。李爱云不这么认为。
李爱云说:“你就让它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不行啊!”
“不行,它脚上全是泥。”项玉说。
“它可真会挑时候,脚上越有泥越想往沙发上爬。”项玉又补了一句。
“它是动物,哪知道挑时候。就你事儿多。”李爱云说。
李爱云对猫是真好啊。
项玉事儿多,她妈不让她赶,她也偷偷地赶过。
她对奶奶肯定比对猫好。
那条脏裤子,洗之前,她打算先用树枝清理一下,清理到粪坑里。
此粪坑非彼粪坑。当年,油庄的街道还是土路,也不像现在这样,油漆路两边有路灯,有垃圾桶,地下也有下水道。
没有下水道和垃圾桶,生活垃圾往哪倒?泔水又往哪泼?剩饭喂狗,泔水喂猪、喂羊,多余的,包括其他生活垃圾,又该如何处理?
这种情况下,几乎每家都会挖一个粪坑。它通常坐落于院子的一角,有的还挨着压水井。挨着压水井,村民们只会觉得方便,若是在井边洗菜,还可以一边洗一边把择掉的菜叶子随手扔进粪坑里。
“粪坑满了怎么办?总不能再挖一个!”
别急,有地!
它们和茅坑里的粪便一样,最终会被当成肥料运到地里。
当年,村里的厕所一般是露天的,也很“天然”。
“遇到不可降解的垃圾怎么办?比如塑料袋。”
那也可能会被运到地里啊。
有的村民还会把它拿到厨房里,用来引火。
塑料袋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配合麦秸、落叶这种易燃物,才能真正地把火点燃。
至于晒干后的树枝、木头、玉米秆这些燃料,擦一根火柴,不能将其点燃,那就等着火烧起来后再将它们往灶膛里添呗。
有一次,火还是没有着起来,项玉想看看咋回事,一边往里探头,一边习惯性地拉了一下风箱。她这一拉不当紧,忽地一下,火就着起来了,并顺着灶膛往外蔓延。
从灶膛里涌出来的火,瞬间就把项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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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和刘海烧焦了,还有一股糊味。
她用手理了理烧焦的刘海,竟然不觉得可惜,而是觉得好笑,至于可怕或后怕这种心理,更是没有的事。
李爱云却有一点后怕,但她不会因为闺女把头发都烧着了,从此以后就不让她拉风箱了。
她会告诉她,以后可得注意点,别这么粗心大意的,否则多危险呀。
项玉不觉得危险,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知道啦,妈。”
烧焦的眉毛和刘海,项玉当时觉得好玩,过后又不觉得好玩了,因为眉毛秃秃的,不好看呀。
不好看,却好意思让小伙伴们看。她还会主动跟小伙伴说:“你看我眉毛,烧的。”
“啊,怎么烧的?”
“拉风箱的时候……”项玉开始兴高采烈地描述,仿佛经历了一件好玩的事儿而不是危险的事儿。
她觉得好玩,那是因为事故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假如,她经历的是一场大火,就像镇里某个小孩那样,脸都烧——她还会觉得好玩么!
她沉默了,当她听说这件事时。她真希望,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过。
基本的同情心,她肯定有;她也有爱心,更何况对自己的奶奶。
项玉拿着树枝清理污垢时,项李氏想把裤子从她手里拿过来自己清理。项玉才不给她哩。
项玉把衣服放进了水盆里,都要动手洗了,项李氏还想拦一拦呢。
“哎呀,奶奶你就先回屋里歇着吧,我洗就行。”
项李氏哪好意思歇啊。
恰在这时,一位来家里讨水喝的老奶奶看到了这一幕。在白天,村里的大门普遍地敞开着。
老奶奶是外村的,今天,村里有白事,她就来街上卖零食。
即使项李氏什么也没说,老奶奶也已看得明白,她连夸项玉懂事,还说项李氏有福气。她还说:“小姑娘正是爱干净的年纪,不嫌老人脏,真挺难得的,这要是换成了我孙女,不捂着鼻子赶紧离开就不错了。”
项玉心想了:“这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嘛。既然很容易做到,又怎么难得了。再说了,我为什么嫌奶奶脏呢。我妈说,在我们小的时候,奶奶还给我们洗过尿布哩。她嫌我们脏了吗!她洗完了我爸他们的又洗我们的,说不定还会洗重孙的,现在,我长大了,只不过给她洗一条脏裤子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项玉觉得,即使自己有洁癖,也会被爱冲淡了。她觉得,心中的爱意能帮人更好地克服某种不适感。
会不会有人恰恰不认可项玉的做法,譬如,觉得项李氏这是要面子嘞,咱得给她留面子。
“这——不可能吧。奶奶她怎么可能。洗一条裤子而已,有那么多说道嘛。”即使让项玉想,她也只会这么想。平时,她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想,也倾向于想一想简单、高兴的事儿。
“耶。”
看到孙女要给自己洗这么脏的一条裤子,项李氏既有一点不好意思,又有一点激动,尤其在老奶奶说完那番话之后。
老奶奶是卖零食的,她的到来,还促使项李氏跑到屋里,拿出一块钱来,让项玉去街上买点好吃的。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项玉反而越不想要了。此时,她最大的欲望也是给奶奶洗裤子,而不是去街上买零食。
最终,奶奶的钱她也没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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