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又是藏不住的。有个学习成绩还不错的男生喜欢上了项玉。他也会偷偷地看她。项玉，不仅不觉得欢喜，还觉得有一点讨厌。如果她也喜欢他，她还会觉得人家讨厌吗？她这个“不可理喻”的姑娘。

“是不是，我心态真出了点问题，是不是，我看似从深渊里爬出来了，实际上，还是会觉得狼狈。”有时，她还会这样反思一下。

她的感觉未必就是对的。譬如说她跟李箐之间的关系吧，两个人没之前那么好了，真正的原因未必像她所认为的那样。

她跟李箐，一开始，最好的朋友确实只有对方，逐渐地，就不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了。按说，这很正常啊。友谊也会重组；朋友也会变多。比如说吃饭这种事儿，跟室友们在一起岂不是更方便。何况，她们依然还是好朋友。她们的友情，前期发力太猛，导致后期乏力，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什么“自卑”呀、“自闭”呀，都只是在感觉不太好的时候偶尔的插曲罢了。

还“自闭”，有时候，她活跃的脑细胞简直能沸腾成一百度的白开水，争着往外蹦。是这样，譬如在晚上熄灯后，她的脑细胞不说赶紧“休息”，反而活跃了起来。就是，精神有一点亢奋吧。

“哎呦，是不是想林晓峰想的。”当时，若有人开这样的玩笑，项玉或许会一脸认真地说：“说实话，还真不是。”

您看，她倒是不抑郁了，却亢奋了呀。好在不严重，也没达到失眠的地步。

精神过度亢奋，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也是某种疾病引起的。

通常情况下，项玉也没有置身低谷时那么累了，是心累。只是——您知道，她之前耽误过一些时间。她当时没觉得多在乎，现在反而在乎了起来。它还会提醒她：“项玉，你曾经耽误过的时间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补回来。”

它这一提醒吧，项玉内心还急躁过。或者说是暴躁、不淡定。也说不定，暴躁本身就是一种历史遗留。

这种“着急”的心态，反而影响了她的学习效率。

她好像真有一点变了。还有，她兴奋起来很兴奋，沮丧起来也很沮丧。好在，沮丧的时候不多，特别兴奋的时候也有限。

就是这样，她变好了，和置身谷底或深渊时比起来，却没有变得更好，和十五岁之前比起来。

她肯定有过不甘心的时候。她越不甘心，可能越急躁。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依然有点乱。她也找不回15岁之前那种彻彻底底的、无忧无虑的感觉了，哪怕她看起来依然快乐。那时候，她心境特别明朗、思维特别清晰、情绪特别稳定、目标（考大学）十分明确，做事情还有条不紊的。

是，她有目标，她现在依然有目标，可她也迷茫。她依然有过迷茫的感觉。

“人，应该变得越来越好才对啊。”一方面，她会这样提醒自己，一方面，她的状态真不如十五岁之前那么好了。

她心态也不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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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那么平和了。某种无形的压力还使她的精神有过紧绷的状态，就像是拉满了的弦。有时候，它甚至压得她玩都玩不痛快。学习之余，她也得和同学们聊聊天呀，跟室友们说说话呀。

或者说，她还是会有某种沉重感。那包袱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太清。

一旦回到家里，她就变得轻松起来。

性格上，她也变得比过去敏感，有时候，还会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理，甚至，害怕会做错什么，害怕别人会对自己产生不满。

她觉得，她已经做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了。离开s中学、辍学、没有考上重点高中，虽然，她嘴上从未承认过，心里还是有过“错”的感觉。

首先，错的是她吗？

还有，被很多人质疑，被某些人嘲笑，无论她承不承认，心里都是在乎过的，尤其是nn老师的看法。

自从nn老师说了她之后，她也没有抬头看天的习惯了。

她还是没能彻底走出那个“壳”。

在学校，压力大的时候，她也知道跟好朋友诉说，能好一些。那种经历偶尔也会重新蹦跶出来。好似，它也能变成一种压力，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虽说它没再使她沉入谷底，却也使人不痛快。

有一次，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跟最好的知己吐出隐秘的心事了，结果，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最终，它还是无声了。

有一天，她跟另一位好友说：“你们觉得我挺好的吧。其实，我真不够好。我玩，没有玩痛快；学，没有学好。我有时候还纠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不痛快。”

“你还没有学好呢！你还不痛快呢！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混子（学渣）岂不是更不痛快了。”

“你哪是混子。”项玉咧嘴一笑说。

项玉的这个好友，学习成绩中等左右。

“小玉，我跟你分析一下啊。虽然我学习不太好，但我懂的还不算少。我跟你说啊，恰恰相反，有些混子没有不痛快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对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啊。他们无所谓啊。你啊，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听友一席话，项玉突然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至少在这一刻，她释然了。尽管这道理，她自己也懂。

在有时“无声”有时“有声”的世界里，项玉看起来已经释然了，实际上，跟过去还是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没有经历那种事之前，她的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上扬。她笑得很轻松，很自然。现在，她多了一种感觉：需要努力地上扬一下嘴角才能让自己笑出来，还是皮笑心不笑。这种情况下，她看起来是在笑，实际上，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好在，她发自内心的微笑才更多。

经历过那种事之后，走在路上，若是有男人盯着她看，她会有些不自在、不习惯。她更不会跟他们对视。

以前，她脑海里的自然界形象，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有茂密的森林，有大海，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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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现在，她竟然勾勒出了一片荒漠。在那片茫茫的沙漠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他实际上也是项玉自己。

孤单？项玉早就不觉得孤独了。可是，当她置身于热闹的人群，依然有过“这一切和自己无关”的感觉。

它很“调皮”。不定在什么时候，它突然就蹦跶了一下。它蹦出来后就定在那里了。越是在热闹的环境，它说不定越放肆。好在，它逗留的时间不算长。

总体而言，她是开心的，但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不高兴了，脸就拉下来了。都可能没什么原因，不怪项阳依然说过她莫名其妙。

项玉十五岁之前，项阳几乎没这样说过她。因为她没有莫名其妙啊。

偶尔，项玉还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人家的手是脏的，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她也不想跟人家握手。

“我——我——我为什么会嫌人家的手脏呢！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脏了。哪怕它看起来还是那么光滑、细腻。”

“现在，我不想再看它了。”

另外，她还多了一个习惯，站在公交车上时，若是需要扶着扶手，会垫一张卫生纸在手心里。高中阶段，她还没开始用上洋气的纸巾，拿出一张来，还香喷喷的。

“这算洁癖吗？我怕它把自己的手弄脏，哪怕它看起来也不脏呀。”

看起来，项玉是嫌扶手脏；实际上，说不定嫌自己的手脏嘞。

“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啊。”它甚至令项玉苦恼过。

它更像是精神上的。

一方面，项玉也觉得这样不好。一方面，她又没能彻底赶走它。

好在，它纠缠的时间有限。

有一天，项玉经过一个小饭店，一个伙计正往外泼脏水，溅起的水花，有的跳到了项玉的裤腿上。

项玉心里膈应，再加上当时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她就生气地喊了一句：“看不到有人啊！脏水往哪泼呢！”

“泼你身上了嘛！”对方首先想的不是道歉，而是辩解。

这下，项玉心里更有火了。她大声地说：“你泼我裤腿上了。”

“泼你裤腿上了？我是往地上泼的。你裤腿是地啊。”

“你裤腿才是地呢。”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俩人就吵起来了。

项玉竟然学会跟人吵架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源于她的歇斯底里。

“你他妈的还有没有一点素质啊。你朝人身上溅了脏水，你不说道歉，你还这么横。你他妈的是狗嘛。”

在b市，骂人的话里，“他妈的”、“狗”，这种词其实很常见。这句话在某些人眼里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常见的，甚至没有人见过的，是项玉喊这句话时的样子。她仿佛拼劲了浑身的力气在喊，嗓子眼恨不能都要喊出来了。

她积攒了好几年的、曾无处发泄的疯狂，仿佛一瞬间就爆发了。她像个半疯的人一样，脖子上的青筋仿佛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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